《《繆斯》》第6章

  見西利亞回來,道文反應不算大,那英俊的右半張臉仍如石膏般灰白僵冷,可他的灰藍色眼珠卻緩慢地轉了起來,它們鎖定西利亞的嘴唇,隨即便直勾勾的,不動了。

  由于離開子爵府時太慌亂,西利亞忘記了清理唇膏。

  他嘴唇上的膏體保存完好,涂抹得厚膩,色澤飽和,蜂蠟與蜜油質感盈潤,像瓷器上的釉。它們均勻自然地滲入西利亞唇瓣每一條細密的紋理與凹陷中,鮮紅的唇珠無辜地微微鼓凸著,仿佛它生來便是如此艷麗誘人。

  西利亞毫無知覺,他佯作疲憊,像是真的在畫室干了一天雜活兒。他用手扇著風走到桌邊,一口氣灌下半壺涼水,舒一口氣,朝道文笑笑。

  這些天他每晚回家都是這麼演的——直覺告訴他道文沒那麼好糊弄了,他得做做樣子。

  可那風流紅艷的脂膏早已出賣了他……一個桃色的罪證。

  道文的黑瞳孔擴張至極限,他緩緩起身,雙臂垂墜如吊線木偶,踉蹌到桌邊。

  ——西利亞哥哥做什麼去了?

  一團疑云自愚癡中掙扎著凝聚成形,嫉妒、燥熱、憤怒、受愚弄……種種情緒糾纏如麻,道文竭力運轉他的傻腦袋,陰郁地、目不轉睛地盯著西利亞。

  “我們晚上吃豌豆燉羊肉和腌鱈魚怎麼樣……”西利亞喃喃自語,背對著道文,在灶臺前翻撿食材。

  倏地,像是察覺到什麼,道文的目光直直折向下方。

  桌上擺著西利亞片刻前喝水用的木杯。

  杯沿殘存著紅痕。

  道文緩緩捧起木杯,探出舌尖,循著杯沿慢條斯理地tian,猩紅長舌如游蛇般舐過木質杯沿每一條陳舊的紋理與罅隙,搜刮隱匿其間的紅膏。

  蜜油制造的唇紅味道香甜,混合著西利亞哥哥的氣息,可口得令人發瘋,狂犬般旺盛的涎水自道文口角溢出,沿杯壁緩慢淌下……

  西利亞轉頭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道文目不轉睛地看著他,tian著杯沿。

  “……你要喝水嗎,道文?”西利亞怔忪片刻,忙拿過木杯,倒了大半杯水,又用手帕給道文擦去涎水。

  道文眉頭微蹙,嫌棄地瞥向西利亞倒給自己的那杯水,杵在桌邊不動。

  料理完傻“弟弟”,西利亞轉回去,在案板上切肉。

  道文在原地站立片刻,忽然幽靈般無聲無息地向西利亞靠近。

  他立在西利亞身后,腳尖恰好抵住西利亞的腳跟,那麼近。他比西利亞高出近一頭,垂眸俯視西利亞頭頂柔軟的發旋。

  ——看不到嘴唇。

  忽地,道文抻長脖子,骨架寬大的上半身以人體允許的彎曲極限緩緩自西利亞身后繞過,像條企圖纏人的巨蟒,他自以為隱秘,從西利亞右側探出臉,歪著頭,眸光陰森地窺探他艷紅的嘴唇。

  “……啊!”西利亞嚇得一躥,切肉刀脫手,當啷摔在案板上,“道、道文?”

第4章 繆斯(四)

  行跡暴露了,道文索性抬手,用食指勾住西利亞的下頜,拇指重重碾過下唇,又收回手。

  暮光中,指腹上的艷紅被鍍上橙光,呈現出金紅色,細膩、柔暖。

  道文癡迷又陰郁地吮xi自己的拇指。

  “道文,”西利亞發怔,下意識地阻止道文癡傻的行為,“你沒洗手。”

  回應他的,是一雙鐵鉗般硬悍的手,它們常年做手工活兒,力道駭人、動作精準,拇指固定住西利亞的下頜角,其余四指則勾住他的后頸,猝然俘獲了他。

  接踵而至的,是一個兇蠻的吻。

  道文亢奮得渾身發抖,像頭野獸,他毫無章法,憑借本能激動地……將西利亞的嘴唇弄得發疼。

  【審核你好,這里是脖子以上。】

  西利亞嚇懵了,唔唔哼叫,踉蹌著退,可廚房窄小,他沒退兩步,背已抵在墻上了。

  “唔……道文……你怎麼了?”他顫聲詢問,如熟蝦般蜷縮,道文卻毫不費力地把他扳直。

  西利亞勉強躲閃,怕在掙扎中失手弄疼道文,他只敢捂嘴、扭頭,怯懦又無助地重復“你怎麼了”這幾個音節。

  【審核:捂嘴、扭頭,他捂他自己的嘴,扭他自己的頭。】

  而這微弱的反抗對道文來說近似于不存在,他為所欲為,單手扣住西利亞的一雙手腕,追著他……趁他開口詢問的剎那堵上去。

  西利亞反復將手腕從道文拇指與食指形成的鐐銬中抽出,腕骨被道文粗糙的手指磨得通紅,道文不得不攥得更緊。

  【審核:攥的是手腕,用一個人的手,攥著另一個人的手腕,僅此而已,手腕攥紅了,手腕,只是手腕,謝謝啊謝謝。】

  直到那雙青金色的眼睛因缺氧而變得水濛濛的,流露出哀求,鼻腔發出嗚咽,而那些甜蜜的脂膏也幾乎被吞食干凈了,道文才終于松開手。

  西利亞的哀求對他有效。

  他凝視著西利亞,妒火仍盛,陰冷與慍怒卻少了些許,像個已對不貞的妻子略施小懲的丈夫。

  西利亞狼狽地團在墻角,圍裙與粗布衫上盡是褶皺,發絲蓬亂,耳廓至鎖骨潮紅一片。

  盡管如此,他仍在唇分后勉強擠出一絲寬慰的微笑,忙不迭地用表情宣布他明白這只是一個頑劣的惡作劇,而他愿意原諒道文,他永遠都會原諒道文——雖然他的身體凄惶得不住顫抖,微微蜷縮,充滿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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