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斯》》第19章

  可憐的道文!

  西利亞心疼地噙著淚,那使他的模樣更漂亮了,他隔著厚厚的鴨絨被,小心翼翼地抱住道文,哄弟弟睡覺一般輕拍他的后背,溫聲軟語地安撫他、鼓勵他……不知過了多久,道文終于停止了戰栗。

  “我好了,”道文揉了揉額角,語氣從虛弱變回他素日的低沉冷淡,“我的頭不痛了……”

  “你確定嗎?”西利亞驚魂未定,他嚇壞了,他出的冷汗并不比道文少,“我去叫藥劑師來看看……說不定以后還會發作。”

  道文看著他,那雙蛇瞳般陰險,色澤淺淡的灰藍眼睛眨了眨。

  接著,道文的唇角緩緩翹起,他笑了,他極少笑,哪怕腦子壞掉前也是如此,他會偶爾露出一點微笑,僅此而已……可此時此刻,他笑得像個頑皮的小男孩兒,像個壞小子。

  “謝謝西利亞哥哥,”道文斂起笑容,沒讓它持續多久,“我真的好了,不過……”他略一思索,尋覓紕漏,于是他平靜道,“你說得對,或許它還會發作,我該叫藥劑師來看看。”

  ……

  自這日開始,道文那不知何時才能痊愈的舊傷肆虐橫行起來。

  道文幾乎夜夜為傷痛折磨,黑夜是病魔降下的幕布,一入夜,那種可怖的劇痛便會席卷而來。

  一直為道文診治的藥劑師起初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借機推銷其他藥劑——安眠藥、止疼藥。它們至少能令道文好受一點兒。

  而在聽說道文就是那位名聲大噪的人偶藝術家之后,那狡詐的小老頭兒調配出了一種刺激靈感的聰明藥,那聽起來像糊弄白癡或瘋子的,可道文慷慨地購入那些“聰明藥”,仿佛在說“沒錯,我就是泰蒙王國頭號瘋子”。

  “……根據近日來進行的各種檢查,我有理由認為這是一種嚴重的后遺癥。”藥劑師捋著花白的胡須,眼珠亂滾,“很遺憾,它無藥可醫,它不會導致更壞的結果,它只是疼。身為兄長,您需要好好照料佩蘭先生,陪伴他,耐心地等待劇痛消解……喔,不,不一定會伴隨終生,或許它會自愈,是的,我見過這種病人……”

  好在文法學校在黃昏時分就會結束一天的課業,西利亞完全趕得及在病魔肆虐的夜間照料道文,這活兒只能他來做,其他仆人的手法很爛,道文會痛得更厲害——男仆維爾曾試圖替西利亞分擔這項工作,在道文頭痛時端著溫水與毛巾走進臥房進行頭部按摩……倒霉的維爾,他幾乎被道文從二樓扔出去。

  “你絕對看不出來他頭疼,我看他精神頭十足,就是有點兒發瘋。

”維爾無精打采地向廚娘訴苦,“他攆我的時候,我以為他要把我殺了。”

第13章 繆斯(十三)

  酒窖。

  那些灌滿葡萄酒的滾圓橡木桶已被轉移至別處,古舊的石磚地面唯余曾受重壓的痕跡。

  蒼白蠟油畸形凝積,枝狀銀燭臺被握在一只手中,膚色冷白如石,骨線清峭,自石墨底色紋繡銀絲的睡袍袖口沿出,小指勾著一枚銅制鑰匙環。循手臂向上,袒lu的胸肌間陷下一道直而淺的溝壑,再向上,則是一雙磷火般灼亮的淺色眼珠……目光亢奮得像條見血的瘋狗。

  畫架上擺放著道文近日回收的第七幅畫——

  《薔薇新娘》。

  它來自于一位破產貴族,諾克斯男爵,不,或許已經該叫他諾克斯先生了。

  他吸食迷幻煙葉、賭馬、嫖妓,是一個沉湎酒色的敗家子,也是一位擅于描繪yin褻細節的情se畫家,為滿足自身無底洞般的奢靡欲望,他一直在低價變賣祖產:田地、住宅、小薔薇園、古董……前陣子他甚至把自己的畫都搬到了黑市。

  據說這幅《薔薇新娘》是從一個暴徒、一個危險的精神病患者、一個毀容怪人的手中搶救回來的,它曾受到嚴重的損毀,而諾克斯先生以絕佳畫技修復了它,畫中身披婚紗的少年“新娘”甚至比初版更加綺麗媚人,嬌艷哀羞,細節亦處理得愈發……

  若是有哪位道貌岸然的圣靈教教士瞧見這幅畫,那他八成會面紅耳赤、口沫橫飛地痛罵一頓,再將此罪惡之物搬回他的圣修堂,夜夜手工調配圣水,澆淋驅邪,說不定還得趴在畫上死命壓制,避免惡魔破畫而出,殘害無辜教民。

  道文將它從黑市買了回來。

  不止這一幅,他一直在搜集以西利亞為模特的艷情畫作,這間地下刑房沒能關住西利亞,卻藏起了許多畫。

  想到西利亞哥哥曾為那些畫師以如此wei褻的目光凝視,乃至幻想,道文仍嫉妒得發狂,心口絞痛到呼吸困難,可他無法抗拒畫作中魔魅的美。他的智力使他不會再像個野蠻人一樣咆哮著破壞,這些畫既已存在,他便索性從中獲益。

  道文放下燭臺,走到畫架前。

  畫中的西利亞微微張開一絲唇縫,這使他的神情透露出一種孩童式的純稚脆弱,仿佛他會任人蹂躪。

  道文用手指揉弄畫中西利亞的嘴唇,指尖打著轉兒,幻想著它們被他的手指拉扯變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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