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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鍋水》第98章

  大年三十專門一個人跑出去給他買禮物,卻被他來了句昨天的小火苗就挺好的了。

  江初也從這個年齡過來過, 他知道滿心想為別人做一件事, 結果被潑一頭冷水是什麼滋味兒。

  就算明白對方是善意的, 是真誠的,被說出“其實沒必要”的一瞬間, 多少都會有種懷疑自己在自作多情的尷尬。

  尤其在回到家, 看到覃最已經把春聯貼上,連餃子餡兒都剁好, 面團也已經發上了, 他真是后悔多了那麼一嘴。

  覃最過完年都十九了, 就算比他小幾歲,在同齡人里也絕對屬于穩重成熟的那一掛。

  野狗一樣撲騰著長大的男孩兒,在花錢這方面,有時候比他還靠譜。

  不過他倒是突然理解了江連天每次說“我是為你好”時的理所當然。

  可能一旦有了“當家長”這個意識, “我是為你好”就跟開業大酬賓的買一贈一一樣,直接成為了附屬的意識本能。

  關系越親密瓷實, 越容易在想當然的角度讓人掃興。

  “覃最,”江初反省了會兒自己, 攪了攪小盆里的餃子餡兒,喊了他一聲, “這都什麼時候弄的?”

  “什麼?”覃最換了身衣服從房間出來。

  “這些。”江初敲敲盆沿。

  “睡醒了弄的。”覃最去開冰箱拿了聽啤酒, “咔”地扣開。

  江初跟著進廚房, 從電飯鍋到炒鍋一個個拎開看一圈,沒看見做過飯的痕跡。

  “你飯呢?”江初把鍋蓋扣回去看著他,“弄完餡兒和完面,你直接就出去買圍巾了?”

  “還沒做。”覃最三兩口把一聽啤酒灌完,直接攥扁易拉罐掫進垃圾桶,從廚房出去,“本來想直接在外面吃點兒,正好你電話打來了。”

  “怎麼不跟我說啊。”江初立馬去把老媽給的保溫盒拎桌上擰開,又扎回廚房給他拿筷子,“來吃,全吃完。

  覃最咬上根煙正要點,看著江初里里外外地給他弄飯,剛壓回心底的焦灼緩緩變成了另一種蓬松發軟的情緒,頂得喉管發脹,讓他忍不住從身后抱住了江初的肩。

  “哥。”他埋頭在江初肩膀上抵了抵腦門兒。

  “在呢。”江初真的不能聽覃最啞著嗓子輕聲喊他哥,每次聽耳朵里都牽電,心窩里跟被倒了一整瓶大螞蟻一樣,老想摟著覃最拍拍,再揉揉他的背。

  這會兒后背拍不著,他拍了拍覃最胳膊:“別哥了,先吃飯。”

  覃最沒撒手,額頭繼續抵著他。

  江初是個徹頭徹尾的吃軟不吃硬份子,覃最這種用擁抱和沉默變相示弱的態度,在他心里直接就等于在撒嬌,讓他根本舍不得把覃最扒拉開。

  他只好挺在餐桌前任覃最抱了會兒,手上還攥著雙筷子,順便把老媽都倒在一塊兒的菜往幾個盤子里分一分。

  過了會兒,他才又聽見覃最說:“我剛不是沖你。”

  沒沖他那就只能是沖自己。

  江初一時間想不出覃最沖自己能有什麼不滿。

  明明一直受屈的都是他。

  “我知道。”江初走了下神,從保溫盒里夾了塊牛腩塞嘴里,另一只手往后搓搓覃最的腦袋,先順著他說話,“你挑的圍巾我特喜歡。”

  “……你在吃東西?”覃最的腦袋頂著他的掌心抬起來了,語氣有點兒不可思議。

  “啊。”江初被他這突然換了方向的話題弄得有些想笑,趕緊把牛腩嚼嚼咽下去,轉頭看他,“我聞著挺香的,結果筷子怎麼自己就夾上去了。”

  覃最松開手往后靠了一步,表情有點兒無語,嘴角銜著的煙還帶著點兒拽兮兮的:“我這兒煽著情呢。”

  “是,我不是配合了麼。”這一句江初真忍不住了,笑得想咳。

  他抄過杯子去接了杯水,順完氣兒了又夾著根煙在覃最旁邊坐下看著他吃飯,真誠地發出邀請:“來,繼續煽。

  “煽屁,沒了。”覃最往嘴里夾了塊牛腩。

  “是不是挺香?”江初抬抬眉毛。

  覃最跟他對視兩秒,兩人跟搭錯線一樣,偏開頭笑了半天。

  江初身為一個連蔥都剝不成個兒的人,餃子倒是包得挺好,讓覃最有點兒意外。

  想不好也難,攏共就擱餡兒捏皮兩個步驟,只要不開口,包得是丑是美都一樣的吃。

  “要不要擱枚硬幣?”終于包到最后兩張餃皮,江初掂在手里問了句。

  “臟。”覃最胳膊往后靠在椅背上,仰了仰發酸的脖子,歪著腦袋挺好玩兒地看著他,“你還講究這個?”

  “那不是節日氛圍麼。”江初笑笑,把兩張皮裹著餡兒貼在一塊兒,捏來捏去捏成個四不像。

  “你的了。”他把四不像墩在覃最面前的盤子里。

  “捏得什麼?”覃最研究了兩眼,跟個菠蘿似的。

  “小狗。”江初說。

  “真像。”覃最笑著給菠蘿小狗拍了張照。

  天色暗下來后,家家戶戶開始做飯,電視里春晚倒計時的節目把年味兒帶起來,江初的手機開始沒完沒了的響。

  朋友,同事,甲方乙方,拜年消息與電話一個接一個,還有老媽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他生日,在姥姥姥爺旁邊趕緊又補過來的生日紅包和視頻電話。

  覃最在廚房煮餃子,他的手機也在一條條閃著高夏杜苗苗,和班里同學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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