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唯一比較好的就是,他一個人慣了,沒人找他,自然沒人等他回去,不用在意會讓人擔心。
江醒慢慢閉上眼,呼吸逐漸平緩。
或許是漸漸變涼的風吹進了夢里,他又做了許久沒有做過的那個夢,只是光怪陸離,凌亂的像拼接的碎片。
他回到了六歲時,仰著頭看父母吵架。
“我告訴你江聲得!這婚我必須離,我受夠了!你天天不著家,說好的休假有沒有了!”
“阮阮,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真的很忙,醫院病人太多了!你就不能懂點事嗎?”
“為了孩子著想好嗎?”
“滾!要不是為了小醒,我能忍你這麼長時間嗎?!”
“離婚就離婚!”
碗筷摔在地上,碎瓷片崩到腳背。
綠色的離婚證被他媽媽裝進包里,江醒被她牽著,懵懂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已經破碎的家。
那時候他六歲,媽媽離婚之后,發誓要自己做出一番事業,帶著他到了海市打拼。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獨自在大城市打拼,很累。他們住在廉價的出租屋里,江醒知道媽媽很累,于是他早早的學會了做飯,洗衣服,懂事的不像個小孩子。
他照顧喝醉酒拉投資的媽媽,自己收拾書包,留好飯菜,獨自上學,穩居第一名,攢下來的錢都留著,給媽媽買禮物。
這樣的生活很辛苦,媽媽也因為忙碌經常忽視他。
江醒左手臂上的刀疤也是那時候留下來的,但他覺得沒什麼,他會很努力的保護媽媽,讓他們的日子變得好起來。
如此生活了兩年多。
江醒逐漸適應。
然后,有一天,他媽媽放棄了這樣的生活,嫁給了一個生意上的伙伴,當了全職太太。
“小醒,以后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這是蘇叔叔,你也可以喊他爸爸。”
八歲的江醒抵觸極了,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縮成一團,哭了很久。
怎麼能算家呢。
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換了家。
……
桂花香繾綣入夢,將后面所有不好的畫面輕輕拂去,少年緊蹙的眉頭悄然舒緩,陷入黑沉的睡眠。
他手指搭在腹部,身上落了一層星子般的桂花。
紀煦找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心中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才松了,他額頭上都是汗,氣息不穩。
喉間一動,將馬上要喊出來的那聲‘江醒’咽了回去,紀煦放輕腳步慢慢走近,在長椅旁蹲下來。
他看著江醒安靜的睡顏,沒忍住,低笑著罵了句:“沒良心的。”
先前剛出來找的時候,他沒找到,然后就去了江醒家里看了看,里面燈關著,門也上了鎖,顯然是沒有回家。
之后,他又去學校周圍的旅店問了一圈,也沒找到人,確定了江醒還在老區,緊接著回來,再次找了兩圈。
紀煦隨意坐在地上,歇了會,仗著江醒聽不見,輕聲數落道:“想找你還真不容易,又笨又路癡就不要亂跑嘛,很讓人擔心的。”
“你長得這麼好看,容易被人拐走到山溝溝里當媳婦的,知不知道?”
紀煦扒拉扒拉絮叨好久,終于出了心中那口惡氣,歇夠了之后,心情頗好的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彎腰,挪走江醒頭下的書包,背在前面。
然后輕輕把江醒背起來,穩穩當當地往前走。
江醒皺眉,囈語幾聲,伏在紀煦背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沒了動靜。
紀煦:“幸虧是我腳好了,要不然你就露宿街頭了你知道嗎……”
“你傻不傻,不知道敲門問個路,或者給我打個電話也行啊。”
江醒:zZZ
紀煦:“balabala……”
江醒:zZZ
好像是被紀煦喋喋不休的小聲低語煩到了,江醒皺眉,清淺的呼吸落在紀煦脖頸上,兇巴巴呢喃了一句:
“再吵…暗鯊你……”
紀煦秒閉嘴,片刻后,嘀咕道:“暗鯊我你也是小傻子。”
過了會,他又重復道:“小傻子。”
累他背這麼遠。
說完這兩句,紀煦總算是徹底舒服了,不再說話,背著小傻子回了家。
他們的影子被路燈拉的老長。
桂花落在影子里,像是星星散在夜幕中。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第19章 長耳貓。
江醒就算是再輕,也是個181的男生,骨架在那里擺著,紀煦背了不長不短一段路,真的累到了。
習慣了紀煦的夜不歸家,現在這個時間,紀爺爺和紀奶奶都睡著了,只給他留了個門。
紀煦騰出一只腳踢開門,輕輕將江醒放在了自己床上之后,才算是卸了力,趕緊去喝了兩口水。
像是還以為自己睡在長椅上,江醒今天晚上的睡姿分外老實,紀煦喝完水回來一看,江醒還是他剛才放下去的那個樣子。
紀煦怕江醒不適應燈光,一開始就沒開燈。
他摸索著把江醒的手機充上電,然后俯身將人往床里側挪了挪,自己躺在了外側,動作十分熟練。
之前他腳受傷,在江醒家里住的那幾天,他們兩個也睡在同一張床上,區別大概是江醒家里的床大一點,他的床小一點,因此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很短。
江醒睡得很熟。
房間里關了燈,只有外面的月光穿過窗照了進來。
紀煦偏過頭。
半晌,沒忍住,伸手戳了戳江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