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人走了大半,除了留下來打掃衛生的幾個人,還有他們前桌,沈佳佳和曾志沒走。
曾志收拾好書包:“煦哥,你還不走嗎?”
江醒:“我等一會紀煦。”
曾志撓頭,“哦,我忘記說了,剛才煦哥向我請假來著,應該是翻墻出去玩了吧。”
江醒:“……”
不知為何,曾志突然覺得有點冷,他大著膽子問:“老紀沒和你說啊?”
見江醒沒吭聲,曾志登時怒了:“哎?老紀怎麼這樣!渣男行為!”
江醒面無表情道:“本來也不是什麼必須要說的關系。”
他拎起書包,站起來,抬腳就走。
曾志撓頭,看著江醒的背影,對沈佳佳道:“這是……生氣了吧?是吧?”
沈佳佳老神在在的整理好筆記,搖頭道:“我覺得,你煦哥怕是要倒霉了。
“那不行!他倆生氣,上課的時候打起來,遭殃的不還是我這個班長嗎?!”
曾志給紀煦打了個語音通話,在對面接通的那一刻,連忙道:“老紀,你是不是沒和醒哥說你不回來了?醒哥等了你好一會,我告訴他你不回來了之后,他就走了……感覺,有點生氣的樣子。”
對面聲音驟然拔高了一個調:“什麼?!”
……
臨近走出校園,江醒的腳步越來越慢。
最終,他抿唇停了下來,低頭在旁邊長椅上坐了很久,等校園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快步回了班級。
也不知道是誰打掃的衛生,江醒到的時候,發現窗戶根本沒關,紀煦桌子上的試卷被吹到了地上。
江醒蹲下來一張張撿起來,冷著臉塞進了紀煦書包里,然后順手關上了窗戶,拎著紀煦的書包走了。
幸好班里沒人了,要不他才不會做這麼丟人的事!
校園里現在基本已經沒有人了,江醒踩在地面落了一層的枯葉上,出了校園。紀煦家里的位置他還是記不住,所以他打算發消息讓這夯貨自己去他家里拿。
但剛一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他就看見紀煦給他發了N條消息:
[同桌我錯了,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就是心情有點不太好,你在哪?]
[我剛才去你家找你了,沒看見你。]
[……]
江醒目光落在‘心情不好’這幾個字上,皺了皺眉,剛想打字回復,他就遙遙聽見一聲喊——
“同桌——”
江醒一愣,轉身。
紀煦邊跑邊朝他招手,笑容燦爛,哪有半點心情不好的樣子。
“可累死我了!”紀煦喘了口氣,站好,“同桌,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怎麼還在這里。”
江醒頓了頓:“你來了剛好。
他把紀煦的書包還了過去。
紀煦盯著書包看了片刻,嘴角忽的揚起一個老大的笑容:“同桌,你不會是專門回來幫我拿書包的吧?”
江醒:“……”
他果斷否認道:“不是,曾志讓我還給你。”
“哦……”
紀煦慢吞吞的應了一聲,心說,他同桌嘴硬心軟的本事見長。曾志那家伙知道他不學習,又這麼會專門叫人捎書包給他。
但是……他同桌嘴硬的樣子,可以說是非常可愛了。
紀煦忍住笑意,認真的道了歉:“對不起,同桌,我以后不會再讓你等我了。”
“……”江醒半張臉都埋在校服領口下,他垂眼,平靜道,“沒事,我們也不是什麼事都要和對方報備的關系,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而已。
紀煦咂摸了一下這六個字。
說得也沒錯,但是他心里某處忽的就生出一點不太舒服的感覺,有點鈍鈍的,像是小學有次數學只考了99分的不甘。
他心思一貫細膩,很清晰的察覺到自己這種情緒。
他不甘只和江醒做朋友,那還能做什麼?兄弟?最好的兄弟?此生唯一的兄弟?
紀煦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什麼頭緒,悶悶的哦了聲,不自覺的解釋了今天的事情:“今天我哥來找我……”
“我之前都沒跟你說過我家里的事情,其實我也有父母,但是因為他們工作的問題,我從小到大和他們見面的次數,很少,越來越少。那些和我從小和我打架的人,都以為我是野孩子。”
紀煦敘述的語氣很淡,叫人聽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但一直笑著對人的人,驟然平靜下來,才是真的覺得難過了吧。
江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我想賺錢,他們不想我經商……總之,我不想按照他們給我規劃的路線走。
“我沒什麼特別遠大的理想,就是俗人庸人一個,想賺錢,在親人生病的時候不至于到處絕望的打電話借錢,養好自己的家。”
紀煦想了想,自己初中的時候,就開始在學校周圍摸索賺錢的商機了,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打工,后來這一片逐漸發展起來,他就開始用打工的錢去給這里的小攤小販注資,拿分紅,再用分紅得來的錢去注資。
有成功的,有失敗的,有撂挑子不干的,有挑事兒打架的。
小小的兩條街,就是人情世俗的縮影,他彎過腰,道過歉,踢過館,還因為打架受傷不敢回家又不舍得花錢,睡過大街……什麼事兒沒見過。
甚至于生活費,都是直接打到爺爺奶奶的賬戶,生怕他亂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