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煦卻道:“深更半夜,我還以為你想揍我,被你嚇得唄。”他還是慣常笑吟吟的,似乎并不打算對自己剛才的動作多做解釋。
江醒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也不知道信了幾分。
他還攥著紀煦的手腕沒有松開,他的體溫總是比紀煦低一些,因此紀煦灼熱的脈搏跳動在掌心的感覺變格外明顯。
他眉頭越皺越深, 紀煦越來越緊張,他身體最直白的反應就袒露在喜歡的人面前, 偏臉上還是若無其事笑著的模樣。
江醒狐疑:“你是不是……”
紀煦喉結微動,本就緊貼墻面的身體再次往后靠了靠。
江醒松開他,還未等他松口氣,下一秒,江醒抬手貼上了他的額頭。
紀煦:……!
眼前的人剛才那股追問的冷銳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幾不可查的擔憂。
江醒感受著紀煦額頭傳來的熱意, 篤定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不說話, 沒精打采, 體溫高。
很明顯的發燒征兆。
紀煦:“……”
他確定了和陸飛承聊天的時候,對方說:我兒子很遲鈍,暗示沒用, 得直接點破。
現在看來真是一點都不假。
他心里的緊張一下子變成了哭笑不得。
紀煦:“……有點吧。”
江醒轉身就要拉著他去醫務室, 紀煦眼疾手快攔下他, “哎哎同桌,我沒事,咱回宿舍吧,我喝點熱水。”
“就只是一點點不舒服,真的。”
江醒偏頭看他,“你晚上都沒說話。”
所以說,要只是一點點不舒服的話,肯定不會是這樣吧。
“……”
江醒絲毫不知道,就是因為他假期反常的靠近,叫紀煦做出了這種堪稱慫的躲避心態。
江醒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他怕對方真的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若是青蛙在熟透之前就警覺,從而跳開了溫水,那就不秒了。但是這顯然是他多慮了。
他剛才幾乎都快把自己的心意剖白了,他同桌居然認為他是發燒。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更過分一點?
于是紀煦收拾好心情,和往常一樣大大咧咧的攬住江醒的肩膀,小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江醒身上,眼睛半閉著,聲音含糊,還蹭了蹭江醒的脖頸,短硬的發茬刺的皮膚發癢。
“同桌,我難受,想睡覺。”
他們平常也勾肩搭背,但這種稱得上是親昵的姿勢卻從來沒有過。紀煦看不見江醒的神色,心中有點打鼓。
晚風吹不進的角落里,少年青澀懵懂的心思順著初生的情緒緩慢爬升,干凈而單純。
片刻后,他聽見一聲不耐煩的嘀咕。
“麻煩。”
緊接著,他腰上就環上了一截手臂,穩穩當當的扶著他往宿舍走。
紀煦嘴角一彎,眉骨的疤痕都漾出懶洋洋的愉悅,跳動的胸膛抵靠在江醒的肩膀上,他沒有再遮掩自己的心跳,任憑它囂張直白的輕訴著膽小主人的秘密。
慫就慫吧,不能太急,他小同桌,還沒成年呢。
——
江醒和紀煦兩人一個攙一個摟的姿勢,不知道的還以為紀煦身受重傷命不久矣了。
起碼曾志出宿舍門倒水的時候,以為夢回紀煦崴腳那段時間,當即大驚失色:“老紀!你腳又崴了?!”
紀煦不太舍得松開江醒,就這個姿勢,慢吞吞道:“沒啊,我有點發燒,我同桌關心我,扶我不行啊?”
曾志:“……行。”
你們開心就好。
晚自習的時候還不說話,現在就一副哥倆好了,玩還是你們會玩。
江醒嫌他啰嗦,帶著紀煦直接進了宿舍,然后讓他坐在自己床上,去暖壺里倒了杯熱水,手背碰了碰,發現還是有點燙,就暫時放在了紀煦的手邊。
“等下再喝。”
紀煦笑瞇瞇道:“謝謝同桌。”
他好奇的看著江醒蹲在床邊,把行李箱拉了出來,“你找什麼?”
“我記得我行李箱里有藥,”江醒打開行李箱,里面一半放著零碎的生活用品,另一半拉著拉鏈,看不見裝的什麼。
紀煦隨口道:“你行李箱裝的還挺滿的。”
江醒一頓。
后知后覺的想起來,自己箱子另一半里裝的是做過的各科練習題。
等一下……好像還不止練習題,之前紀煦搬過來的時候,他圖整裝方便,把藥和書放在一塊了。
江醒:“……”
不妙。
做過的練習冊和沒做過的完全不一樣,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來。
紀煦:“怎麼了?”
江醒停頓兩秒,緊接著,若無其事的把箱子合上,推回了床底下。
“想起來沒在這里,你在這待著,我下去給你買。”說著,他就要出去。
紀煦拉住他,“不用了同桌,你摸摸看,我現在好像已經不燒了。
他主動往前傾身,示意江醒可以摸一下他的腦袋。
……有點像求主人摸摸的狗狗。
江醒手有點癢。
手背貼上紀煦的額頭,發現確實沒有剛才那樣熱了。
紀煦:“我說了我好的很快,喝點水就好了。”
可這好的未免也太快了吧,江醒沉默片刻,然后把暖壺提到了紀煦面前,認真道:“那就多喝點,喝半壺再睡。”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看著你喝。”
紀煦嘴角的笑當場僵住。
當天晚上,他跑了很多次廁所的事就暫且不提了。
——
云照的葉子落了一層又一層,終于變成了蕭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