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許冬時心里其實很高興每次都有人能惦記著他回家——他不免想到許玙,小時候他放學回家,許玙也總是第一個向他跑來,那會許玙在他眼里還是乖巧可愛的弟弟,誰能想到時過境遷,他竟和許玙鬧到連兄弟都做不成的地步。
許冬時收回思緒不再多想,牽著顧天進了屋。
屋里暖氣開得很足,顧崇海正在客廳看報,見他進來微微一笑,“回來了?”
許冬時夢寐以求的家在這一瞬間成了形,有等待他的家人、有熱騰騰的飯,無需討好與奉承,溫馨又自在。
他多希望這一天能永遠延續下去。
許冬時和顧崇海是分房睡的,家里有護工,但許冬時每晚還是會囑咐顧崇海吃了藥再睡下。
對許冬時而言,顧崇海是他最尊敬的師長和知己,他也有義務關心對方的身體狀況。
這些日子顧崇海精神一有好轉就會抽空到萬崇教導他業務上的事情,還設了兩個飯局把許冬時引薦給幾位商業上重要的合作伙伴,力求能讓許冬時早日獨當一面。
許冬時自然也不會辜負對方的期望,短短時日,萬崇雖還有不服他的,但他辦事滴水不漏,實在讓人挑不出毛病,暫時還沒有出什麼事情。
顧崇海吃了藥有些昏昏欲睡,許冬時替對方關了燈,躡手躡腳關門出去。
顧天已經睡下了,整個顧家陷入了安寧之中。
忙活了一天,許冬時身心疲倦,剛躺下來打算休息,手機就進了通話。
是傅馳。
像是有片薄荷葉塞進許冬時的腦袋里似的,他瞬間清醒,卻沒有接聽。
后天就是他和顧崇海的婚禮,他不該再和傅馳有過多的牽扯。
可是他不接傅馳就不罷休,一連打了七個通話,許冬時沒辦法,只得無奈地接通。
一片靜默。
許冬時皺眉,“傅馳?”
對方依舊不搭理他。
“你不說話,我掛了。”
話落,傅馳含糊的聲音響起,“許冬時。”
只是一句,許冬時就聽出傅馳喝了酒,他抿了抿唇,“你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傅馳兀自問著,語氣充滿不解與怨懟,“為什麼.....”
許冬時喉嚨哽塞,“你如果沒什麼事......”
“我有事!”傅馳突然低吼一聲,“你來見我,我要你現在就來見我。”
“我要睡了。”
“不準,許冬時,你過來跟我把話說清楚,你不是喜歡我嗎,不是想我跟你在一起嗎?”醉酒的傅馳顯得焦躁不安,咬牙切齒,“你憑什麼跟別人結婚?”
許冬時沒有回答,傅馳現在的狀態很顯然不適合談話,他輕聲說,“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傅馳喘著粗氣,“你不就是氣我跟許玙聯姻的事情嗎,我退婚,我不跟許玙結婚了,你和顧崇海離婚,我們立刻去扯證,明天就去,不,現在就去。
他的聲音帶著酒后的顫抖,“你來嗎?”
許冬時當然不會過去,他只當傅馳醉酒在說胡話,“傅馳,我真要睡了。”
“為什麼?”傅馳又重復這個他想不通的問題,“憑什麼你招惹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我不會放過你的,許冬時,你別以為我有多舍不得你,我只是......”
許冬時咽下酸澀,“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傅馳驟然暴烈吼道,“誰他媽說我不喜歡你?”
世界安靜下來,許冬時腦袋里像是有輛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在運作,擾得他心神不寧。
“我不能喜歡你嗎......如果我喜歡你,你離婚好不好?”
火車猛然停止了運作,許冬時咬緊牙,強迫自己恢復清明。
就算傅馳真的對他有一絲絲的喜歡又怎麼樣,這不過是他拋卻尊嚴才得來的一點施舍,倘若他沒有徹底斬斷跟傅馳的退路,傅馳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他們的喜歡從來就不對等,他亦不需要傅馳遲到的如果。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倘若人人都能再來一次,那麼所有痛苦的選擇也都沒有了意義。
許冬時堅決地掛斷了通話,甚至不再處理事務,直接關機。
他躺下來,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在乎,可閉上眼就是傅馳的喜歡。
他曾經那麼卑微地懇求傅馳多看他一眼,傅馳不屑一顧,所以他現在也不想要了。
傅馳的喜歡建立在得不到和不甘心上,對方肯定還覺得只要肯放下身段,說兩句好聽話,甚至跟他結婚,他就會眼巴巴地湊上去。
不會了,他再也不可能捧著一顆真心給傅馳踐踏。
許冬時拉開抽屜倒了兩顆安眠藥,杜絕了再胡思亂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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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崇海和許冬時的婚禮如期舉行,各大財經新聞爭相報道。
這次來婚宴的都是圈子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酒樓早早被包了下來,只等著這一日派上用場,一大早就有記者在酒樓外蹲守,但凡是路過的人都會好奇是誰這麼大排場。
婚宴六點準時開始,迎賓的侍者掛著笑臉將各位賓客引入大堂。
即使籌辦婚禮的時間緊迫,但所見之處皆奢貴華麗,可見顧崇海對這場婚禮的重視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