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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不怨是洗了個澡,才帶著牛奶來找紀憑語的。
因為紀憑語有潔癖,香海九月還熱著,他夜跑回來一身汗。
紀憑語給他開門時,凉不怨頓了幾秒。
紀憑語穿了件白色T恤,T恤雖然是窄領的,但又長又寬松,他又只穿了條同色的寬松五分褲,在昏暗的燈光下乍一看,仿佛只有那件T恤。
紀憑語的腿很直而且很白,不過小腿上有些已經比較淺了的痕跡。
看著像是年代久遠的舊傷了。
但即使如此,對于凉不怨來說,那兩條筆直的、帶著漂亮的肌肉線條的腿,還是過于惹眼。
他只掃了一眼,就不敢在多看,哪怕想看也不敢。
紀憑語沒戴唇釘和耳釘,洗過的頭發又半干地耷拉在腦袋上,顯得服帖。
再配上這樣一身白,居然意外的有點乖。
“熱的嗎?”
紀憑語沒有察覺到凉不怨的心思,只從他手中抽走了牛奶瓶子:“溫的,剛剛好。”
凉不怨跟著他進房間,像是慢了半拍一樣:“我在我房間放了會兒。
紀憑語擰開蓋子,喝了口,然后把牛奶放在桌子上,剛要說話,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是他哥。
估計是被那驚雷炸完后,先開了個會,然后在會議結束的第一時間就給他打電話了。
紀憑語示意凉不怨先等會,然后按了接聽,想了下,還是開了免提。
“呃……”空氣里安靜了差不多半分鐘,最后還是紀亭晚嘆了口氣:“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補充的嗎?”
紀憑語輕眨了下眼:“我這不是等你先開口嗎?”
“你回國才一個月,你們重新見面才一個月。”
紀亭晚知道紀憑語有主見,有自己的想法,但他還是忍不住道:“你就不多想想?”
他說完這話后,停了下,總覺得似曾相識。
紀憑語也笑了笑,有幾分奇異的懷念:“你當年也是這樣跟我說的。”
他和凉不怨從認識到在一起,只花了一個月。
紀亭晚一開始覺得,紀憑語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時意氣。
可后來紀憑語見過太多優秀的人,目光始終只放在那一個人身上;隨著紀憑語的年紀增長,紀亭晚看著自己這個寶貝弟弟,知道紀憑語是真的喜歡。
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更多的是理所當然。
紀憑語骨子里是個很倔強且專一的人。
要麼不被他放在心上,要麼就會被他記一輩子。
紀亭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們什麼時候回豐北?”
他點開電腦文件看了下自己的行程表:“一塊吃個飯。”
紀憑語:“明天回。”
紀亭晚:“那后天見,可以嗎?”
紀憑語看了看凉不怨,凉不怨點頭后,他才說可以。
“有什麼想吃的菜?”
“你隨意。”
凉不怨聽到這兩句時,微垂的眼睫動了動,有種隱秘的愉悅在他心里悄然蔓延。
紀憑語只有在他這兒,才會點菜。
就算是紀亭晚,他都會「客氣」。
他在紀憑語那,是最特殊的。
紀亭晚又叮囑了幾句安全問題,兩兄弟才掛了電話。
紀憑語挺高興的,所以他直接抬腳,把自己的腿搭在了凉不怨腿上。
凉不怨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直,就聽紀憑語懶懶道:“有點累,揉一下。”
說到這個,紀憑語掃了沒有半點睡意的凉不怨一眼,心說體力是真好啊。
晨跑加爬山加夜跑。
這一路上還幫他背著相機電池那些……
難怪肌肉那麼結實。
凉不怨從前會幫他媽媽按摩,所以他在這上面的確有些技巧和手法。
但問題是搭上來的是紀憑語的腿,而且紀憑語嫌側著坐不舒服,干脆躺下了。
凉不怨望著他,本來是想說兩句話逗一逗人的,可視線在觸及到紀憑語的電腦屏幕上時,又停住了。
紀憑語的電腦屏幕倒沒什麼機密東西敞著,但是開著文檔,文檔標題是「關于拓展海外市場企劃方案一」
凉不怨只說了好,就抬手覆上紀憑語的腿。
他幫他按著,指腹難免碰到紀憑語左邊小腿那道很長的舊痕。
那道痕跡已經很淺了,但是還是看得出來。
從腳踝骨蜿蜒往上到了膝蓋,略微凸出的白痕就像是一件上好瓷器上的浮雕一般。
他不住摸了摸,惹來了紀憑語的輕嘶。
紀憑語懶得掀眼皮,鼻腔里也滿是乏意:“干嘛呢你,別亂摸。”
“這兒的傷是怎麼弄的?”
紀憑語聽到這話,混沌的大腦清明了幾分。
他又感受到凉不怨粗糲的指腹抵著輕碾了一道,記憶也逐漸回籠。
“那場意外。”紀憑語是真的放下了,已經能夠很平靜地說出來:“雖然當時我爸媽護著我了,還是有石頭劃破了我的腿。不過沒傷到筋骨,就是破了皮肉。”
他想了想,語氣隨意:“縫了十幾針吧。”
對于紀憑語而言,這已經是過去了的事情,無論是傷痛還是那場意外帶來的后續沖擊,都已經成了蒙上了很厚的灰塵的往事。
畢竟那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而且出事的,也不是只有他們家,還有一個村莊都因此被沖垮,死傷慘重。
但這些對于凉不怨來說不一樣。
他是第一次聽紀憑語說這些。
所以他本來就很輕的動作更加輕柔,弄得紀憑語發癢,到底還是沒忍住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