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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心有愧》第2章

    51歲,晚景凄涼,橫尸街頭,血流了一大灘落魄得沒臉見人,還偏偏在死前最難看的時候,遇見了當初糾纏多年的愛人。

    然后他就死了。死得徹底,死得踏實,死得深信不疑。

    可他竟然又醒過來了?

    “您沒事。”

    一個年輕的聲音溫溫的回答。

    “不過真的很危險……差一點就被墻給砸到了。要是您覺得有點頭暈是正常的,稍微有些腦震蕩,休息一周就好了。”

    他說得很認真,嗓音略顯干澀,應該很久沒喝過水了,司峻終于想明白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哪里,但太過詭異的結論讓他始終不敢確信。

    他沉思了許久,久到面前這個小實習醫生有點手足無措想要離開,司峻在朦朧的視野中伸手抓住了他白色的衣擺,叫了聲,“童童?”

    小醫生嚇了一跳,“你……你怎麼能叫我小名……”

    司峻的臉色格外凝重。

    當所有線索都和記憶重合,他強迫自己用最快的反應速度接受了現實。

    ——他在51歲被人砍殺致死之后,出于某種無法解釋的契機,“穿越”回了24年前的一次差點讓他丟了小命的意外事故,他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他在這次大難不死的事故中,在養病的醫院里認識了大學實習生童佑茗,從此恩恩怨怨一發不可收拾。

    司峻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想等他的眼睛能看清東西,那他的眼前應該是——

    一個白大褂里穿著水藍色襯衣的男學生。黑色短發利落干凈,肌膚是有別于醫院蒼白的健康顏色,脖頸纖瘦下顎牽動輪廓的陰影,最好看的就是他的眼睛,清冽沉靜目光明朗,像是窗外盛夏六月的陽光,投射到身上的時候感受到的不是熱度,卻是安寧。

    他胸前掛著醫院統一發放的灰色牌子,塑料殼里蒙著端正而嚴謹的一寸照,姓名,童佑茗。年齡,20歲。

    20歲。

    司峻這下全明白了。

    想到這里他注意到自己脖子上一條空空蕩蕩的墨綠色繩子,原本上面掛著的玉石此刻碎成了一把大塊小塊的石礫,沒抖落的那些正掉在他褲襠上。他掀開自己的衣服看著壯年時期結實精健的腹肌,沒有一丁點兒褶皺的皮膚,照此換算他現在是27歲剛過倆月。

    我操,返老還童了啊,再世為人了啊。

    他努力控制才沒有被霎時間的狂喜沖昏了頭,這年他的父親還健在,豐衣足食生活順利,正是人生巔峰時期。

    難道是因為這塊玉替我死了一回?

    他的呼吸幾乎是顫抖而驚恐的。

    老天總算沒有薄待他。

盡管他“上輩子”做了數不清的壞事,還是慷慨的多給了他一次機會,那麼照此推斷,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若是還像以前那樣作死似的活,到老也依然逃不過死在光天化日下的結局。

    上一生他曾借刀殺人,背信棄義,置父母于不顧,親手打掉自己的骨肉,在愛人面前出軌,終究不得好死。

    那麼這一生呢?

    他看著面前的愛人,忽然懂得了什麼是恍若隔世。

    “我只看到了你名片的前一個字啊。”

    他不露聲色,卻把手里那一點兒衣角攥緊了。

    “我叫司峻,很高興認識你,童醫生。”

    一個長頭發的男人氣勢洶洶地穿過醫院走廊,身后跟著兩個四腳翻飛的秘書,徑直撞開了司峻病房的門——這個力道用“推”來形容恐怕是委屈了點,童佑茗坐在椅子上都不由自主的往后趔趄了一下。

    這個時間和當初重合得分毫不差,而司峻還是有點不在狀態,畢竟來的人在許多年后已經算是徹底淡化出了他的生活;二十年前他還會揪著他的衣服領子沖他發火,可叫人稱贊一聲俊美的臉憤怒得不成樣:“你他媽個死狗,禍害遺千年!”

    他身上原先板正又肅穆的西裝早在奔波中給蹂躪得凌亂不堪,那頭惹眼的長發也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司峻一個快一米九的大老爺們兒整個人被他從病床上提起來了大半,童佑茗瞠目結舌的站在一邊兒,攔著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就猶豫地張著嘴:“先生,他好歹是個病人……”

    楚清先生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他是個賤人。”

    童醫生登時不敢吭聲了。

    不過很快楚清意識到了不尋常。那就是他在來之前明明做好了和司峻干上一架的準備,這個平時脾氣暴虐、囂張過頭的死狗眼下卻完全沒有跟他耍橫的意思。

    ——他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有點兒感動,好像自己是跟他失散多年的親骨肉……

    楚清臉一擰,迅速被自己這個獵奇的想法給惡心到了。

    他清高的把手一甩,看著死狗神志不清的倒回床上,禁不住狐疑地問旁邊年輕的實習醫生,“他是不是砸壞腦子了?怎麼這副傻逼樣?”

    童佑茗搖搖頭。司峻好像終于回魂了,他尖酸刻薄的回答,“你他媽才是傻逼呢,老子感到自己很楚清。”

    于是楚清松了口氣,把懸著的心放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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