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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他重生了》第90章

  重要的是, 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 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便是謝言對封九月的那副皮相甚是滿意,常因為將我與封九月當做一人,而做出一些荒唐離奇之事。

  就像那夜在仇府, 他在月夜中飲酒,哭著讓我明晚一定要來找他。

  我肩膀處像是還殘留著他滾燙的淚水,像翻騰的熔漿,就快要將我灼傷。

  我定定地望著窗外搖曳的樹影與月色,眼睛揉進薄霧,只覺得自己的情緒萬分可笑。

  謝言的淚水像是從他的眼中, 不斷地流入了我的心里, 在那上邊腐蝕出了一個無底的洞, 傷痛無法愈合,傷疤也永遠無法褪去。

  不要再想了,封九月,你現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找到能與謝言實力匹敵的靠山,與他里應外合,將謝言無知無覺地困死在鮫籠之中。

  不論謝言是真心,還是假意,一切都過去了,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你們之間隔著的,是你父的一條人命。

  你為復仇而生,沒有資格去顧念其他,否則便是不孝,我這般想著,又覺得腦子清明起來,被謝言的深情款款誆騙到的滿腹情思,都在轉瞬間,化為烏有。

  “公子,這窗外的景致就這般好,您成天看,也不覺著膩味?”

  懷信將午膳端了進來,在窗邊的軟塌上支起矮桌,將小菜一點點放上去。

  他看著那散發著濃郁香氣的飯菜,長嘆口氣,面上的表情有些慍怒,“我都與廚房的人說過多少次了,說公子你不愛吃這些肉食,只喜歡吃些清淡的素菜,幾乎日日說,日日說,但這京城里的人,像是個個都是聾的,次次都答應得好好的,最后送來了還是這些。”

  “不行,我得找他們去,這口惡氣,我是實在咽不下了。”他擼起袖子就要往外走,我這才將視線從窗外的桃花樹上挪回來,悠悠地看向矮桌上的飯菜。

  若不是懷信說起,我倒是從未留意過這幾日的膳食,如今定睛一看,卻不免感事傷懷。

  矮桌上放的糖醋排骨,宮保雞丁,紅燒雞翅,醋溜白菜,皆是我作為封九月時最喜歡吃的菜,在家里我爹爹寵著我,我自然每日都能吃到,到了后來,謝言的餐桌上也逐漸被我愛吃的菜占領,他喜歡的反而出現得越來越少。

  可是我如今卻已經不是封九月了,我的嘴巴,我的腸胃,我的身體,我的每一樣器官都在告訴我這個不容改變的事實。

  “懷信,沒事,擱著吧,”我朝懷信擺擺手,輕扯起唇角,“這里是太子府,你家公子不過是一介小小侍讀,不要讓旁人看笑話。”

  “可是!”懷信依舊是憤憤不平,“分明是他們欺人太甚了,我跟廚房交代過那麼多次,他們還非要這般惡心公子,素菜明明比這些肉糜料理起來省心輕快多了,就非要擱這兒炫技呢,跟誰沒吃過肉似的。”

  “興許不是為了惡心。”我淡淡開口,拿筷子夾起一顆脆腰果放進嘴里,腰果的油爆香味在唇齒之間炸開,我卻沒了當年的饜足與滿意,只垂下眼眸,扒拉了幾口米飯。

  “不是為了惡心人,那是想干嘛呢!”懷信滿臉不信,依舊氣鼓鼓地瞪著那些飯菜。

  我抽出袖中的錦帕擦擦嘴,只吩咐懷信道,“我飽了,撤下去吧。

  那桌上的飯菜我并未吃上幾口,因我現在的身體吃不得半點油腥,剛剛光是吃那一顆小小的腰果,便已覺口中油膩。

  封九月此人早已不存在于世上了,我到了此時此刻才徹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不論我愿不愿意,都必須承認封九月早就在我決定自戕的那一刻,便已經被我自己殺死了。

  連身體都不一樣了,我還是封九月嗎?

  有人說人類真正的死亡是從遺忘開始的,當所有人都忘記了你的存在,當你的存在從親友記憶里消失,才宣告此人真正的逝去。

  我爹和我娘有我一直牽掛著他們,那我呢,死去的我可有人牽掛著我?

  應當是沒有。

  我忽然感覺眼睛有些發酸,有溫熱的觸感從眼眶涓涓而下,是該飲些酒,好讓風將我吹走,那時的我定輕得像霧,能躺在云上睡覺。

  “懷信,去給本公子買一些酒來。”

  “哎呀,公子,這大白天的喝什麼酒啊。”懷信很是不贊同,試圖勸我,“公子,你的酒量一向都不好,還是別了吧。”

  我只能故意對他冷著臉,“快去。”

  酒終于是買來了,我讓懷信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還以為我是因為那個膳食所以難過想家了,雙唇囁嚅著想要安慰我。

  我的確是想家了,但不是元洲的那個家,而是有我爹的那個家。

  我又想起與我爹的最后一次對飲,他叫我懂事成熟一些,我至今依舊是做不到。

  我懷里抱著酒壇,坐在軟塌上發呆,靜靜地望著遠處層疊的山巒,天空被火紅色的暖陽染成一幅精細的畫,夕陽從地平線落下。

  我曾在此處看過無數次日落,日落之時,謝言便到了下朝的時候,他會與我一同用膳,那是我每日僅有的卑微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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