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姜宜盯著他,對他聲音很輕說:“賀卡里的洋娃娃是什麼?”
“……”
陸黎愣了,望向了姜宜手中的賀卡。
那張陳舊賀卡在陽光下泛著珍珠一般的色澤,稚嫩的筆跡寫著幾個陸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
——致Arno最喜歡的洋娃娃
臥室窗外驟起的夏風停歇,沙發上嘩嘩翻動的書頁浮動了幾下停了下來。
陸黎曾經想過很多次,他該怎麼跟姜宜說喜歡這件事。
或者用一個很清晰的詞——告白。
十七歲的少年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情書要用什麼顏色信紙寫,那天要穿什麼樣的衣服,又要說什麼話才能讓自己的心上人不討厭和拒絕。
他的中文一直都不太好,可能情書寫得也不是很好。
陸黎有點擔心。
于是他有偷偷地去網上搜別人的情書來看。
沒人知道在拳館打得一身都是傷的桀驁少年坐在長凳上,身旁放著拳套,低頭學著別人怎麼寫情書。
他想寫好一點。
因為姜宜總是喜歡他作文寫得滿滿的。
雖然可能情書跟作文有點不一樣。
但是姜宜應該會喜歡一點點。
一點點也夠了。
那時候的陸黎是這樣想。
后來大概因為天生中文就不太好,十七歲的Arno一直都沒琢磨出很滿意的情書。
他總覺得這里寫得不好,那里也寫得不好,破破爛爛的配不上他的寶貝姜宜。
可十七歲的Arno不知道,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經給未來的自己寫好那封情書。
然后在某天一個極為平常稀松的日子,那封情書出現在姜宜面前。
陸黎喉嚨滾動幾下,嗓音很低道:“是你。”
不管是七歲、八歲還是十歲,甚至到了十七歲,他喜歡的一直都沒有變。
一直都是姜宜。
陸黎稍稍壓住了點劇烈的呼吸,他抬眼重復道:“一直都是你。”
“所以我討厭陳兆,討厭宋子義,討厭每一個喜歡跟你待在一起的人。”
“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得巴不得全天下的人知道——”
“……”
半空中回蕩的話聽上去很強勢,但陸黎卻下顎收得很緊,整個人仿佛緊繃到了極致。
姜宜沒有說話。
空氣里很安靜。
陸黎也靜了一會,然后喉嚨動了動,偏頭低聲道:“我知道你……”
他想說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但話還沒說完,姜宜就抬頭道:“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
他眼眶有點紅,吸了吸鼻子像是沒頭沒腦道:“我攢了四千塊錢。”
“啊?”
姜宜:“給你買洋娃娃的。”
他帶著鼻音道:“你知不知道那種洋娃娃好貴,一個要六七千。”
陸黎有點錯愕地愣在原地。
姜宜:“我已經好久都沒有買拼圖了。
“那款我很喜歡很喜歡的拼圖零售的時候,我也沒舍得買。”
因為要攢錢。
他紅著眼眶喃喃道:“我把錢都攢起來,想送你一個最好看最漂亮的洋娃娃。”
“但我有點點不太好 ,因為我選娃娃的時候偷偷選了一個黑頭發皮膚很白的洋娃娃。”
因為他覺得那個洋娃娃跟他一樣都是黑頭發的。
他還知道了那種很貴的洋娃娃有圈子,好像是叫BJD,他以為陸黎像那些人一樣在養著自己的洋娃娃。
姜宜雖然不太懂,但是他還是想給陸黎買一個最好最漂亮的。
沙發上的那個芭比娃娃脖子都歪了,陸黎也沒舍得換。
于是姜宜錯過了好幾款自己很喜歡很喜歡拼圖的限量發售。
陸黎喉嚨動了動,一個猛烈而不可思議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呼吸有點抖道:“所以……”
姜宜吸了吸鼻子道:“所以你比拼圖重要。
他輕聲喃喃道:“喜歡拼圖,但是更喜歡你。”
喜歡拼圖。
但是更喜歡Arno。
喜歡Arno要比喜歡拼圖更喜歡。
要喜歡得多得多。
所以第一次做那種夢的時候就偷偷夢見了Arno。
所以即使長大了不習慣被Arno咬,還是每天晚上挪到Arno懷里睡,哪怕第二天早上可能會被Arno偷偷咬脖子。
所以生病了不敢告訴爸爸,但會第一時間去找Arno,難受的時候會像小時候一樣習慣被Arno抱著哄著入睡。
所以Arno做出了那種事情,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覺得惡心,是覺得Arno腦子壞掉了,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所以才會在那個停電的晚自習,閉著眼睛假裝睡覺,在微微急促的呼吸聲中允許Arno的慢慢靠近。
“……”
純白色儲物柜的柜門被人壓住,壓住它的黑發少年很白,偏著頭被面前的金發少年用力吻著。
姜宜幾乎沒反應過來,就被面前人壓在柜門上,扣著他的手,低頭微微發著顫吻了下去。
唇瓣是滾燙的。
金發少年低頭用力地舔舐著面前人的柔軟唇縫,笨拙而青澀地想要撬開姜宜的唇瓣,吮吸住軟紅舌尖,急切而熱烈,不知輕重地甚至吮得都快腫起來。
沒人知道他激動得快瘋了。
喜歡姜宜不是一年,不是兩年,也不是三年。
是很久很久。
久得陸黎做夢都不敢夢到這個場景。
面前人吻得太深太用力,姜宜半仰著頭,幾乎喘不過氣,眼睫濕濕熱熱的,眼尾泛著潮紅,緊緊抓著金發少年的胸膛前的短袖,眸子里濕漉漉地全是水霧,有些打著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