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岱沉默著下了車,跟在陳律師身后,三人進了一個獨立的辦公室,陳律師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個小紅本,放在了工作人員的面前。
沈岱的呼吸一滯,目光怔怔地停在那兩個結婚證上。這好像是連接他和瞿末予的唯一真實的東西,但現在也要消失了。
當工作人員伸手要拿結婚證時,沈岱突然搶先一把拿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岱打開結婚證的折頁,看著倆人唯一一張合影,一個拘謹一個敷衍,絲毫不像將要開啟新生活的恩愛夫妻,因為本來也不是。
買賣一場,他偏要當真。
瞿末予也看著那張結婚照,胸臆緊縮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想起結婚那天,他匆忙地來,又匆忙地走,接下來還有一個會議在等著他,他幾乎沒有正眼看自己的“妻子”,反而有意地保持距離,后來發生的一切,一再地打破他的規矩,他可以喊停,但他一直都沒有喊停,直到……
沈岱合上結婚證,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除了回答工作人員的問題,沒有多說一個字。
紅本進,紅本出,結婚證變成了離婚證,瞿末予正在一條一條地斬斷他們之間的連接,急于和他撇清所有關系。
沈岱看了瞿末予一眼,是今天直視他的第一眼,只看了一眼,用那通紅的雙眸。
痛嗎,不痛了,麻木了。
瞿末予的身體僵了一下,他將手背在身后,緊緊握住,骨骼發出輕微地響動。
再次回到車上,下一個目的地是醫院。
從發動機點火的轟鳴聲響起,沈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懸吊了起來,或許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一件事,那就是他將要去做什麼——他要去殺掉自己的孩子。
他緊張得心臟狂跳,額上不斷地凝起細汗,坐立難安。
通過信息素的溝融,瞿末予馬上察覺到了沈岱的情緒波動,沈岱悲傷與恐懼的情緒好像能傳染,他沒忍住,低聲道:“你怎麼了。”
坐在前座地陳律師聞聲回過頭來,跟瞿末予一個眼神,接著悄悄搖頭,示意瞿末予這個時候不要理會沈岱,以免引起情感沖突。
沈岱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在忍耐,他在忍耐此刻肩負著的一切。
見沈岱面容慘白,薄薄的背脊顫抖著,那脆弱又無助的模樣,令瞿末予的臉色愈發陰沉,他沉默地看了陳律師一眼,靠回了椅背,強迫自己不去看沈岱。
車開到了醫院,瞿末予再次開口:“你們先下去。”
陳律師和老吳默契地開門下車。
瞿末予輕扯衣袖,低頭看了看表,以此調整自己的情緒,他再開口,已經平靜無波:“你不用覺得委屈,我給你準備了一千萬的托管資金,只要你繼續保密,不干蠢事,每個月都可以支取一筆錢,如果你想,還可以繼續留在研究所工作,我之前承諾你的那些好處也會在適當的時候給你,這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看在……你陪了我這些日子的份上。”
沈岱用手指絞著手指,絞得生痛也不撒手,他輕顫著說:“我想調職。”
“什麼?”
“我想調職,去甘肅。
沈岱絕不是一個會沖動行事的人,尤其是換城市這麼重要的決定,這是他昨晚想好的,他不會放棄鐘愛的事業,但正如老師說的,現在到處都是風言風語,他不想在那樣的環境里工作,也不想在離瞿末予那麼近的地方工作。換一個環境或許能救他。
聽明白沈岱在說什麼后,瞿末予頓覺一股怒火直沖顱頂,他們前腳剛辦完離婚手續,沈岱這就想遠離他?!莫非這個omega在迫不及待地打掉他們的孩子,迫不及待地開始新生活?
瞿末予兇狠地瞪了沈岱一眼,冷硬地吐出一個字:“好。”
沈岱拉開車門下了車。
第五十三章
瞿末予怔怔地望著沈岱的背影,直看著沈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視線中。目光向上,他看到了比人還大的紅色燈牌,赫然是“醫院”二字,他似乎也是在這一刻意識到,沈岱要去做什麼。他的心突然體會到一種陌生又尖銳地痛,他抓著車門把手,克制住自己追上去的沖動。
他反復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是標記在影響他,只要清除標記,他就會恢復正常,不再有人能夠左右他的情緒和判斷。
老吳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瞿末予,被那紙一樣白的面色和陰鷙的眼神嚇了一跳,他本想問問自己的老板,下一步該去哪兒,但現在他連呼吸都不敢出聲。
車廂內的沉默幾乎能壓迫人的心臟,老吳無比慶幸自己是個對alpha信息素感知度低的beta,但也足夠難受了。
過了很久,瞿末予才低聲說了兩個字:“公司。”
坐在辦公室里,沈岱面無表情地聽著一個律師和一個醫生在他面前唱雙簧,陳律師在給他講解這份手術知情同意書里必要的條款,醫生在例行公事地告知他流程和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