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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級掠食者》第95章

“清除標記是一個局麻的手術,不會對身體造成很大負擔,你不用擔心,你受孕時間比較短,服用藥物的墮胎方式是副作用最小的,之后你需要留院觀察幾個小時,順利的話,晚上就可以回家修養了。”

沈岱眼神空洞地看著墻上的人體解剝圖,依舊沒什麼反應。

醫生和陳律師對視了一眼,陳律師將一份文件遞到沈岱面前:“沈先生,請您簽字吧。您的醫生和用藥全都是最好的,而且這是個小手術,沒什麼痛感,您的身體很快就會恢復的。”

沈岱接過那份同意書,又接過一支筆,定定地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簽了它,代表他不僅僅知曉和同意承擔手術風險,更代表他是自愿清除標記。

自愿。

是瞿末予說的“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自愿’”的那種“自愿”。

但現在他是真的自愿了。從非正常的途徑得到一樣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會帶來無盡的災禍,他在無數個夜里幻想過的東西,真正落到身上的時候,卻變成了詛咒,他不敢要了,也不想要了。

如果洗掉標記就能從這場噩夢中醒來,那麼他是自愿的。

他拿著筆,筆尖懸停在簽名的空白處,只覺得手指虛軟,怎麼也落不下去。

突然,一塊塊圓形的水漬不斷浮現在白紙上,將黑墨字體的邊緣虛化、暈染,最后糊成一片,讓他什麼也看不清了。

有一股力量在意識中拼命拉扯,大聲嘶喊著、質問著,問他是不是真的要殺掉自己的孩子。

那不是孩子啊,他辯解道,那只是一個還沒有指肚大的胚胎。

可是它會長大的,它會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它連著你的血脈并將以傳承的形式延續你的生命,它是屬于你的,它會無條件的愛你。

它是這個世界上你和瞿末予曾經有過連接的唯一證明。

陳律師和醫生看著沈岱低著頭,大顆大顆地落淚,都僵在一旁不知所措。

沈岱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他憑著肌肉記憶顫抖著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將紙筆一扔,用力捂住了臉,眼淚從指縫間狂涌而出,他克制著僅發出低微地嗚咽,哪怕心痛得好像要碎掉。

他不曾這樣哭過,這種爆發式的、井噴式的悲傷和痛苦,是此生僅有,這不是簡單的失戀,而是他站在命運的岔路口,眼前沒有一條坦途,他明知自己該選一條風險更低、損傷更小的,卻還是強行轉過身,迎面肉眼可見的千層巨浪,也要掙脫理智的規勸,踏上無歸之途。

這一刻,他不知道該恨瞿末予無情,還是該恨自己不夠無情,他也不知道他想要留下這個孩子,是出于愛,還是在標記的驅使下被激起了繁衍的本能。

明明他這輩子最不可能重蹈沈秦的覆轍,明明他的理智否定了一萬次。但這一刻他最強烈的想法是,誰都不能殺死他的孩子。

“沈先生……”陳律師拿過紙巾,“您別太難過了。”

沈岱捂著臉,眼淚依舊止也止不住,卻發出了異常冷靜的聲音:“我洗掉標記,但我要留下孩子。”

陳律師和醫生面面相覷。

陳律師輕咳一聲,好言勸道:“沈先生,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您的違約行為必須得以糾正,希望您能冷靜地平復一下情緒,理智地看待這件事。”

“我要留下孩子。”沈岱粗暴地抹掉眼淚,他抬起頭,白皙清透的皮膚被搓出了粉痕,那雙濕漉漉的、紅腫的眼睛里沒有乞憐也沒有自憐,只有堅定,“你們既不能強迫我洗標記,也不能強迫我墮胎,我接受所有條件,我會配合洗掉標記,我不要錢,我就要留下孩子。

醫生無奈地說:“沈先生,做了清除標記的手術,您的孩子是留不住的。”

沈岱微怔:“那、那讓我先生下孩子……”

陳律師恢復了職業化的冷漠表情:“沈先生,不可能的。您說得對,法治社會,我們不能違反您的意愿做出損害您健康的行為,如果您非要我們去尋找一種能夠達成共識的方式,我相信那個過程和結果都不會是您想要的。”

沈岱惡狠狠地瞪著陳律師:“你威脅我。”

陳律師禮貌地笑了笑:“我沒有‘威脅’您,作為法律從業者,我雖然服務于我的雇主,但也樂于為您提供最簡單、對您最有利的方案。”

“那是對你們最有利的。”

“對您也是最有利的。”陳律師道,“沈先生,您是一位高知、高薪的優秀人才,應該知道什麼時候要及時止損,怎樣的選擇是趨利避害,說一些大俗話,離婚、被清除標記再加上帶著一個孩子,會阻礙您后半生的幸福,您還年輕,別在這種時候意氣用事。拿上錢,無拖無累的開始新生活多好啊。”

沈岱直視著陳律師的眼睛:“我不用你來定義我怎麼獲得幸福。”

陳律師瞇起了眼睛,他看了看表,調整呼吸的動作顯露出他的不耐,一旁的醫生也皺起眉。

陳律師思索了一會兒,再次開口道:“沈先生,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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