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瞿末予看到了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與父母寒暄的周曉初,他的眉心皺了一下。
“予哥。”周曉初站了起來,微笑看著瞿末予,“你剛下飛機吧,我也是,累不累呀?”
“最近沒有假期吧,你怎麼回來了。”瞿末予朝父母點了點頭,然后不動聲色地看著周曉初。
周曉初正在國外讀藝術,還沒畢業,春假早就結束了,這個時候應該在學校,而不是他家。
周曉初落落大方地說:“你不是到易感期了嗎,我想回來陪你。”
瞿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有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瞿夫人則一言不發地撫摸著衣擺上的手工刺繡,那綿密的陣腳和匠心獨運的設計,越近看就越顯貴氣。
“還沒到。”瞿末予道,“曉初,你還在讀書,不該隨便請假,你休息一晚上,明天送你回去。”
周曉初面不改色地說:“予哥,我是你的未婚妻,陪你度過易感期是我應該做的,這比讀書重要多了了。
瞿末予凝視著自己的未婚妻,心中涌入難言的煩躁,他知道周曉初沒有做錯什麼,一直溫柔得體,進退有度,說話滴水不漏,待人八面玲瓏,這麼年輕就這麼成熟懂事,各方面條件又都是頂配,是一個他非常滿意的、無可挑剔的妻子人選。
可他偏偏……越來越抗拒。
他耐著性子,輕聲說道:“曉初,我的易感期還沒到,況且我們也還沒有結婚,草率的決定對你是不負責任的,我也沒法向你爸媽交代。”
瞿慎開口道:“曉初啊,你們倆都剛到家,都累了,先安排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周曉初雖然失望,但也沒有泄露任何情緒,順勢就著臺階下了:“好,那就麻煩叔叔了。”
管家為周曉初拎著行李,送他客房。
外人走后,瞿家三口大眼瞪小眼。
瞿慎輕咳一聲:“坐吧。
”瞿末予坐了下來,他垂著眼簾,其實一句話都不想說,他也不想面對父母的任何質詢。
“蘭城那邊的事,一切順利嗎。”
聽到蘭城,瞿夫人的心輕顫了一下。
“順利,已經開工了,前景可觀。”
瞿慎點點頭:“這個項目落地了,公司這邊基本就穩了,周家洽和的這筆融資非常關鍵,幫了我們大忙。”
瞿末予意識到了瞿慎要說什麼。
“曉初這孩子也不錯,各方面都配得上你,又聰明懂事。”瞿慎看著瞿末予,“等他一畢業,就把婚事辦了吧,標記也可以給他,你該收心了。”
瞿末予微瞇起眼睛,沉聲道:“我不會給任何人標記。”
“你已經給出去過了。”瞿慎諷刺道。
“那是被瞿承塵算計的。”一想到這個,瞿末予就滿腹憤恨。
“那是你不夠謹慎,讓一個只是合作關系的omega過度介入你的生活,否則瞿承塵能有機會算計你嗎?”
瞿末予的臉色愈發陰沉。
“瞿承塵把這件事捅到周家那里,我是讓了利才平息的,你不標記曉初,說得過去嗎?現在還能拿沒結婚當借口,結了婚,就安定下來吧。”
瞿末予的口吻變得生硬:“父親,唯有這件事我不能答應,我不想被任何人控制。”
“你……”
“好了。”瞿夫人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末予剛下飛機,忙了這麼多天,肯定累了,讓他先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瞿慎沉著臉說:“易感期還有幾天?如果拿不準,直接去安全屋吧。”
“拿得準。”瞿末予站起身,“我先回房間了。”
他之所以帶著行李回老宅,是因為他的安全屋在這里,他的私人醫生為他定制的服藥計劃,已經將易感期推遲了快半個月,一旦停藥,一兩天之內就會進入易感期。
瞿末予洗完澡,管家已經將行李送到了他房間,等在房間里的還有他的母親。
瞿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那三大箱行李:“安全屋已經準備好了,這些東西一會兒我幫你收拾吧。”
“不用了,讓他們來吧。”瞿末予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坐在床前的沙發里,靜靜地看著窗外新發的桃枝。
半干的頭發垂落在額前,擋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大半的思緒,瞿夫人一直都覺得自己和兒子有距離感,此時這種感覺更甚,他遠得好像離得這麼近都碰觸不到。
瞿夫人欲言又止。
“母親,您是為曉初的事來勸我,還是想打聽沈岱?”瞿末予慢慢轉過頭,一雙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中更顯深深難測。
瞿夫人呼吸一滯,低聲說:“你見到他了。”
她覺得瞿末予這趟去蘭城,多半是查到沈岱的下落了,其實只要瞿末予想,那并不是很有難度的事,信息時代,一個人想要徹底抹去自己的蹤跡幾乎是不可能的。
沈岱離開的這一年,瞿末予表現得仿佛一切如常,對她的不滿并未溢于言表,只是借口忙碌,很少再回家,但她還是覺得——或許只是母子之間的一種感知——她覺得她的兒子在日漸消沉。
她從周圍人的只言片語中,知道在公司的小瞿總變得比以前愛發脾氣了,在家的少爺變得比以前沉默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