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沒有顧客，他就站在收銀機前哼著歌扭著腰；突然，門口的鈴聲響了。

程一時朝門外望去。沒有人進來，是一只被雨水打濕的幼貓，渾身臟兮兮的，一瘸一拐地溜進門，觸發了門口的自動鈴聲。

那店員也看到了小貓，有些驚喜地放下手機，走出柜臺跑到門口，蹲了下來。

“流浪貓嗎？喵，喵？吃不吃香腸？”

他轉頭從貨架上拿了一根香腸，剝開來掰了一塊遞給小貓。那貓一副狼狽的模樣，渾身毛發臟兮兮的，后腿看起來很奇怪，像是沒法動了。

“還是只殘疾小貓呢……”

他自言自語。貓有些警惕地嗅了嗅香腸，張開嘴接受了他的饋贈，四處看看，臥到了門口堆著的紙箱上。

“好可憐……沒人要，是不是？主人不要你了嗎？要不我收留你吧。”

程一時側頭，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店員小哥。他的表情很真摯，好像對小貓充滿了憐愛，誠摯地邀請它住下。

或許只有“憐”，沒有“愛”吧？小貓休息了一會，用它被眼屎糊住的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類，接著站起身，一顛一顛跑走了，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城市的雨霧里。

“誒，走了——”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與貓對話的舉動有些丟人，站起身，朝唯一的旁觀者程一時撓頭，找補道，“算了，我也養不起。那只貓缺了條腿，應該會花不少錢吧。又不好看，我還是喜歡橘貓那種，看起來多可愛。”

他把剩下的香腸塞進嘴里，朝柜臺走去，滿不在乎道：“可惜損失了一根香腸。”

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程一時再次抬頭，心跳瞬間加速，他為自己的期待而感到生氣，在看清人影后，又控制不住地放松下來。

是張唯則。

“程一時？你好。”張唯則見到程一時，表情有些驚訝，禮貌地打了招呼，去柜臺挑選貨物結賬后，坐到了他身邊。

因為對方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程一時也緊張了起來。他朝張唯則笑了笑，聽到他問：“怎麼這麼晚還在？加班了？”

程一時在手機里打字：「最近在趕進度。」

張唯則看了一眼，點點頭，神情若有所思，卻沒有立刻開口，放在桌上的手指無意識敲了敲，似乎在斟酌，最后試探地說：“心情不太好麼？”

程一時驚訝抬頭，看到張唯則別有深意地笑了笑。這個笑容里透露出很多信息，程一時瞬間睜大了眼睛。

“別緊張……我和湯珉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這才從他嘴里問出來的。”

“但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你們最近分開了，對嗎？”

張唯則講話聽起來很舒服，即使聲音被刻意壓低了，也很清晰。程一時點點頭，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嗯，你別誤會，今天我們說的與工作無關。我也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你的工作，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反正湯總也管不到你們部門，是不是？他要是為難你，你來找我就是了。

程一時難得笑了出來，張唯則也笑，繼續道：“不過我知道他不是那種人。”

“其實我只是想為他說幾句話。我和他大學就認識了，知道他就是那樣，沒有架子，對誰都好。”

程一時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他的眼睛。

“你不要介意。他有時候脾氣太好了，我都看不下去，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足輕重的人身上？他總是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藏起來，給別人展示一個完美的、有親和力的領導者的形象……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親和力有這麼大的執念。他總是給自己劃定奇怪的社交規則，才會對每個人都面面俱到，但我知道他對真正在意的人會有更豐富的情感表達。如果他在意你，你告訴他你想要什麼，他都會為你做到。

“但很顯然，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這樣的伴侶。他的前任也抱怨過，感受不到他的在意，覺得他不夠愛。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如果是因為這些原因，我還是想幫他說幾句話。

“而且，他這幾天心情很糟糕。一向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誰都頂不住，前幾天還和他吵呢……我只是想為五樓的和諧辦公氛圍作出一點小小的貢獻。”

聽到他提起湯珉的前任，程一時突然好奇了起來。自己之前為什麼從來沒有問過呢？

或許是不敢吧？一旦知道了前任，就會生出比較的念頭……而程一時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的。

程一時猶豫很久，才把屏幕打好的字遞給張唯則看。

「他怎麼會喜歡我？」

張唯則笑了起來：“你問我？為什麼不問他？我可不知道你們的事。嗯……不過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會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確實如此，當時你們這一批新入職的時候，他還來問過我，說研發部那個經常穿著黑色衛衣、頭發挺長的的男生是誰。我告訴他你是S大的應屆生，和他說了你的名字和背景。”

程一時安靜地聽著，露出迷茫的表情。

“不過我想他只是好奇問一問，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