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是個演員，混娛樂圈？

真是匪夷所思。

“你當演員當了幾年？”聞硯忍不住問。

“呃？”俞星時沒跟上他的思維跳躍,但還是誠實地回答了他,“我剛入行不久，滿打滿算……也就兩年多吧。”

難怪。

“你說《替身》是你第一次接到男二號的劇,是嗎？”

俞星時點點頭：“本來根本輪不到我去試鏡,只是湊巧我和書里的角色同名同姓，導演又覺得我的外觀很合適，所以才允許我試鏡的。”

他說著忽然低下頭去：“可開機三天就出事了，我應該是死了吧，那這部劇豈不是拍不成了……我是不是辜負了大家的期待？”

聞硯嗤笑：“你付出了生命，而他們只是損失一部劇而已,有什麼好自責的？能出這麼大的岔子,本來就是劇組的責任，他們賠償你還來不及呢。

“話是這麼說,可我只是個沒什麼名氣的小演員,都沒幾個人認識我,原著小說卻很火的，我一個人導致劇拍不成了，肯定會有很多人罵我吧。”

聞硯聽得直皺眉，他嘖了一聲：“能罵你的人，大概率也不是正常人，再說了，這種破劇還是不播為妙，省得敗壞我的形象。”

說到這個，聞硯又想起什麼來：“既然你是扮演‘俞星時’的演員，那應該也有扮演我的演員吧，他長什麼樣子，和我長得一樣嗎？”

俞星時搖頭：“完全不像，起初我沒見過聞先生，覺得他還挺貼合角色，但一見過你，就覺得一點都不像了。”

聞硯挑了挑眉。

不播最好，他可不想有人頂著和他完全不像的臉，做著他完全不可能做出的事，在熒幕上供人觀賞。

他單手撐頭躺在飄窗上，指尖輕輕敲了敲：“你和他拍過吻戲嗎？”

俞星時露出疑惑的神情：“才開機三天，怎麼可能拍到吻戲？”

“那你以前拍過嗎？”

“以前我基本都是跑龍套，就算拿到有姓名的角色，也都是戲份很少的配角，吻戲還輪不到我。”

這個回答讓聞硯十分滿意，他心情很好，又很惡劣地給小狗挖了個坑：“以后還想再當演員嗎？”

“我……”俞星時果然上套，那表情很明顯是心動了。

聞硯瞇起眼來。

俞星時認真思考，完全不知道自己正站在陷阱前，馬上就要被活埋了，他猶豫許久，才狠了狠心：“還是不了，其實我當演員也是意外，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但不是非它不可，現在我有了其他的工作，就該認真對待，不能太過貪心，什麼都想要。”

他沒一腳踩進陷阱，聞硯頓覺無味，以他的脾氣，是絕對不能容忍俞星時進娛樂圈，和別人拍吻戲的，但凡俞星時敢說他還想，他都非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更何況，就俞小狗這點腦子，在娛樂圈能混長久？別開玩笑。

聞硯坐起身來：“所以，你只把替身當成工作，把這個世界當成是一部劇而已，你在這里扮演俞見，扮演俞星時，但他們都不是你自己。”

俞星時一愣。

忽然他跳了起來：“不是的！不……一開始是的，但現在不是了！”

他像是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有些語無倫次：“起初我的確只把替身當成一份工作，可我和聞先生接觸得久了，就發現你和原著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樣，我沒辦法再把聞先生只當成書中的人物，也沒辦法再把這里只當成書中的世界，有時候我甚至會想，也許現在才是真實的，我記憶中的一切才是一場夢呢？”

他說著垂下眼簾，神情竟顯得有些落寞：“我想要待在聞先生身邊，不止是為了一份替身的工作，我更想讓你開心，看到你開心，我就會很開心。不當替身也無所謂，聞先生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只要你別趕我走。”

聞硯看著他，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

小狗使出渾身解數，拼命地討好主人，生怕自己被主人遺棄。

聞硯嘆了口氣，對他說：“低點。”

俞星時彎下腰。

聞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拽向自己，俞星時一個重心不穩，被他拽倒在飄窗上。

飄窗上鋪著厚實的毛毯，和小別墅里的裝潢風格十分接近，看得出聞硯的確很喜歡這個地方。

天色已然亮了。

兩人交疊的身影映在玻璃上，被陽光掩去，吹入室內的風中夾雜著清晨啁啾的鳥鳴，又漸漸被屬于城市白日的喧囂替代。

俞星時說的沒錯，他和俞見最喜歡的地點一是浴室，二是飄窗，但浴室是俞見最喜歡的，斯文禁欲如俞教授，卻喜歡把愛人放在洗手臺上，對著鏡子，讓他看著鏡中的自己。

而聞硯不喜歡鏡子，他更喜歡玻璃，這種仿佛被人窺伺的感覺帶來極強烈的刺激感，哪怕玻璃其實是單向的。

每次俞見跟他在這里做，都忍不住要拉上窗簾，聞硯便嘲笑他俞大教授還挺要面子，常常把俞見惹火，把他弄到床上再來一回。

而俞星時沒有拉上窗簾。

他不知道小狗是忘了，還是太過投入沒顧得上，這成了他最后一次扮演俞見唯一的破綻，那些清風和陽光隨著俞星時的吻一同落在身上，聞硯忽然便意識到俞見是真的走了，從今往后，再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