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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夏醒遲》第7章

“程澈還在學校?”余煬問。

“沒有,去他爺爺家吃飯了。”周舟頓了一下,小心地瞄了余煬一眼,“他哥也一起去吃飯了。”

大拇指在方向盤上隱秘地施力摩挲了一下,余煬看著路前方,淡淡地問:“你不跟程澈一起去嗎?”

“前幾天才去過,這次他們應該要談事情,我就不去了。”周舟倔強得讓人想打他,偏要把話題扯回來,他說,“程澈他哥這次好像不走了呢。”

余煬抬眼看著紅綠燈,緩緩把車停在斑馬線前,然后松了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捏了捏鼻梁,沒有說話。

周舟看了眼窗外,摸了摸鼻子,繼續說:“我姐結婚的那天晚上,我問他為什麼好幾年都不回國,他說,要是回得來,怎麼會不回來。”

“所以呢,我覺得他肯定是有很多苦衷的,程澈也說了,那邊鬧得很嚴重,整個集團直接崩掉了,被拆得四分五裂的,他哥好像是不想再跟家族里的人有任何聯系了,全都給摘干凈了。

“或許,你真的可以聽聽他的解釋。”周舟總結說。

余煬捏了捏手指,他突然想抽煙,他并沒有煙癮,只是壓力大到不行的時候會用來稍微調節一下,但是現在,他很想抽煙。

綠燈亮起,余煬開動車子,語氣仍是淡的:“他有整整四年的時間可以解釋。”

周舟怔了怔,然后別過頭,終于沒再說話。

靳吾棲原本有四年的時間可以解釋,不論他身在何處,只要他告訴余煬自己離開的原因,堂堂正正地道個別,哪怕他無法給余煬任何承諾,余煬也不會心死到今天這樣。

可靳吾棲只是無視了余煬所有的信息和電話,把一個alpha的愛意和尊嚴拋卻在千萬里之外,再見面時依舊只字不提,反而一字一句地說出最多只能做炮友的話來。

余煬不求心中的死灰可以復燃,但起碼,別再揭他的陳年傷疤,讓他去重憶那段漫長又難捱的時光了。

他是真的被折磨到害怕了。

-

吃完晚飯,程澈來接周舟,余煬開車回家。

他以前住在父母給他買的小區里,自從開始進公司工作,就換了套獨立的復式別墅,環境安靜。

搬家的時候,余煬以為自己會舍不得,房子里不僅有他許多年的成長痕跡,還有他和靳吾棲共同度過的夏日時光,雖然只有幾個月。

一起聽過的歌,吃過的甜點,相擁著眺望過的月光,在玫瑰香里入睡的夜,在刻意挑逗中醒來的清晨。

他們并非天天在一起,總共加起來的時間也并不多,靳吾棲時常一出國就是大半個月,可是他在國內的日子,似乎大部分都給了余煬。

他們在寬大的床上做愛,在柔軟的沙發上接吻,在清涼的陽臺上擁抱。

正是因為回憶太美好,太讓人沉溺,所以顯得現實格外冰冷殘酷。

余煬心里的不舍,早就被無情地碾壓掉了,只剩下想要逃離和脫身的可憐欲望。

那間曾經溢滿檸檬汽水和玫瑰花香信息素的房子,已經沒有任何存在和被懷念的意義,余煬只祈求能夠重新生活。

-

余煬把車慢慢開到房子前,正準備拐進車庫,卻在被車燈掃過的視線里看見了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

他踩了一腳剎車,坐在昏暗的車里冷冷地看著臺階旁的靳吾棲。

第6章

車燈照出一片斑駁的明亮,靳吾棲站在光束里,周身是無數漂浮的細微塵埃,他柔和的目光穿過光亮與煙塵,對上余煬的視線。

那時候,余煬也是被這雙眼睛迷惑,一頭栽了進去,干凈純粹地奉上他所有年少的熱愛。

可惜了,錯付而已。

余煬面無表情地將遠光燈打開,刺目的光將車前的人照得無比清晰,靳吾棲仿佛無處遁形的幻妖,他輕輕抬手遮住眼睛,露出一個笑來,明艷的唇上揚,半露的容貌比光耀眼。

靳吾棲笑著說了什麼,嘴唇像是緩緩合攏又盛開的花瓣,余煬能看見他柔軟濕潤的舌尖。

余煬聽不見,但是他很清楚,靳吾棲說:“余煬。”

余煬猜,那聲音一定是柔的,尾音上揚,像是在空氣里打了個圈兒,然后輕飄飄地繞進心里,似乎都能品出絲絲的甜味來。

因為靳吾棲都是這麼叫他的,余煬不想記著,可他確實忘不了。

車燈突暗,視線漆黑一片,余煬熄了火,打開車門下了車。

只剩頭頂的月光與遠處的路燈,靳吾棲的眼睛在夜色中倒映著微弱的光亮,帶著水色,仿若湖底閃動的寶石。

余煬不再考慮停車的問題,他關上車門,擦身走過靳吾棲的身旁,一言不發地往大門走去。

靳吾棲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夏末的夜里有清涼的風,余煬只穿著一件襯衫,袖口挽起,腕上傳來omega手心的熱意,肌膚相貼,玫瑰香繞過耳畔和下顎,糾纏到鼻尖,混進呼吸里。

他有多久沒觸碰到這個omega了?

四年多了吧。

“我都站在你家門口了,還不愿意跟我說句話嗎?”靳吾棲帶笑的聲音近在咫尺,柔且媚,卻一字一字都好像踩在余煬的心上,“小朋友,就這麼討厭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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