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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夏醒遲》第10章

程澈看了一眼那朵在酒杯里被氣泡包裹慢慢下沉的小花,起身拿過外套,和余煬一起提前離場了。

-

余煬靠在后座,閉著眼,車外飛速掠過的光影明明滅滅地搖晃在他的臉上。

他想起離開時無意間的一瞥,靳吾棲臉上帶著醉意,笑容妖冶昳麗,眼尾勾出比酒還濃的風情,修長雪白的手指扣著酒杯,那截露出袖口的手腕好像輕輕一握就會碎。

余煬也曾經親吻著那樣纖瘦光滑的手腕,嗅過上面的玫瑰香。

自己擁有過的,愛過的,舍得被別人拿走嗎?

其實無關舍不舍得,無論是四年前還是現在,靳吾棲其實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屬于過余煬。

所以他其實不配恨,也不配耿耿于懷的。

他們之間開始得太快,以至于到了后來,余煬都無法弄清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只是固執地要靳吾棲等他長大,等他成長為能夠被依靠的,能夠和靳吾棲并肩站在一起的alpha。

靳吾棲是答應了的,余煬現在也做到了,可是他們之間已經橫亙了一道漫長的坎,難以跨越。

余煬早該想到的,四年前靳吾棲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將他們的關系畫下了句點。

只有他,深陷經年舊夢,在玫瑰香的賞味期限中,沉溺在夏日限定的短暫游園里,始終走不出來。

對于靳吾棲來說,自己也許只是無聊的消遣,只是一個曾經上過一段時間床的alpha,再次重逢時,如果雙方愿意,那麼還可以維持床上的關系,如果不行,他可以找別的alpha。

而對于余煬來說,他將那段感情看得太重,陷得太深,自作多情地把它當做愛情,咬牙切齒地想要一個解釋和結果。

天平從來都是歪斜的,是余煬自己太當真,錯的是他,不是靳吾棲,是他沒有搞清楚關系,把簡單的床伴當成珍貴的初戀,是他想多了。

余煬付出了一千六百多個日夜,為了四年前的夏天所發生的一切。

可是到頭來才想明白,他只不過是作繭自縛而已,在別人眼里,或許他的經歷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太……殘酷了。

車穩穩地停下,司機說:“余總,到了。”

余煬的喉結動了動,他睜開眼,下了車。

他站在門前,站在月光里,低著頭抽完一支煙。

我從來沒有一刻真正地擁有過那支玫瑰。

而現在,玫瑰要被別人摘走了。

夜真長。

第8章

余煬晚上沒有喝幾口酒,他將煙蒂踩滅在腳底,打開車庫,上了車。

他將車倒出去,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往剛離開的宴會酒店開去。

這幾年里,余煬的心就像一片結了冰的湖面,厚厚的冰層抵壓住一切外來的侵擾,可是當靳吾棲再次出現,湖面就被鑿開了一個洞,開始被迫接受那些熟悉的、無可奈何的一切。更要命的是,余煬發現整塊冰面都開始松動,好像是有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撬開了冰層的一角,不容抗拒地要他將心底的拳拳之忱暴露在日光下。

余煬以為自己的情緒已經被翻來覆去地咀嚼過許多遍,早就爛熟于心,實際上卻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當他想要將其拔起摘除時,才發現記憶的野草隨著歲月瘋長,在他的五臟六腑里肆虐蔓延纏繞,演變出更龐大的根系長在了心里,交纏著血肉,無法挪動半分。

不管是愛還是恨,是思念還是不甘,是保護欲還是占有欲,余煬都沒辦法否認靳吾棲在他心里的地位。

他只是想看看,對于靳吾棲來說,是不是每個alpha都毫無區別,都可以作為無聊時的消遣。

而追根究底,是因為余煬無法承受靳吾棲和別的alpha有任何親密關系。

如果他沒有看到,什麼都不知道,那無所謂,但是今天他旁觀了一切,他真的做不到無動于衷。

-

車停在酒店門前,宴會還沒有散,余煬坐在車里抽完一根煙,正要下車,就看見靳吾棲和宋知慕并肩走出了酒店大廳。

靳吾棲的身上披著他自己的西裝外套,微敞的襯衫領子下是若隱若現的精致鎖骨,胸前掛著一條微微閃動的項鏈。

他的腳步有些跌撞,應該是喝了不少酒,身旁的宋知慕紳士地攬著他的腰,側頭看著靳吾棲,臉上帶笑,正溫柔地說著什麼。

并沒有什麼揩油或下流的動作,想必是勝券在握,所以不急于一時,還能保持風度。

余煬打開車門下了車,邁上臺階,站在他們的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靳吾棲的臉上,看著那張帶著嫣紅醉意的臉,一言不發。

“余總?”宋知慕認出了余煬,笑著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靳吾棲隨之抬眼,長長的睫毛宛如振翅欲飛的蝶,茶色的瞳孔里有淡紅色的水光,他看著余煬,笑了一笑,替余煬回答了宋知慕的問題。

“是來找我的。”靳吾棲轉過頭柔柔地說,目光一流轉,他又看向余煬,問,“對吧?余總。”

“結束了的話,我帶他先走了。”余煬淡淡地說,“我找他有事。”

他沒等宋知慕回答,就朝靳吾棲攤開了掌心,靳吾棲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走了一步靠在余煬的身前,然后抬起手,朝宋知慕動了動手指以作告別:“宋公子,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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