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喻今天就是那個傻逼。
他告訴自己,我在生病,要是爬樓梯半路上暈過去了,那才是真傻逼。
等了五趟,才坐電梯到了四樓。
高二A班,楚喻的新班級。
他到的時候已經打預備鈴了,教室里只零星空了兩三個位置。班主任站在講臺上,楚喻拎著空書包,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報告”。
班主任是個地中海,略有點中年發福,估計再過兩年,三指寬的皮帶也套不住凸起的將軍肚。
“是楚喻吧?進來,座位老師已經提前排好了,你的在靠窗那一列的最后一個。”
楚喻禮貌地道了聲謝謝老師,路過講臺,往最后一排走。
沿途不少人都在看他,教室里還有細碎的討論聲,楚喻眼皮都沒力氣抬——此時此刻,他虛弱地只想趕緊坐下。
在位置坐好,楚喻才反應過來,自己旁邊的位置是空著的,他的同桌到的比他還晚。
牛逼。
班主任在講臺上開始發言。
先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字,字形漂亮,“同學們好,我姓葉,葉舟輕,出自東坡名句,‘一葉舟輕,雙槳鴻驚’,是你們的班主任,接下來兩年教你們語文,很高興也很榮幸,能和同學們一起度過最珍貴、最難忘的中學時光!
我們班是年級最優秀的班,四十二個同學,每一個,都是通過了全方位綜合評估的……分部過來的同學對本部還不太熟悉,希望同學們相互幫助……”
楚喻還發著低熱,一坐下就在桌子上趴好了,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班主任的開學發言。他前面坐的那個男生比他還不專心,正在桌子底下手速飛快地轉魔方,一邊用很低的音量和同桌聊天。
“我的媽,校花就坐我身后?快掐我一下!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校花?顏值真的好能打,比我剛剛上樓遇見的小姐姐還漂亮!不對,男生到底應不應該用漂亮這個詞?”
他同桌接話,“別的男生不能用這個形容詞,校花能!”
“對對對,有道理!”
“不過校花不是學渣嗎,怎麼也在A班?”
轉魔方那個人嗓音又壓低了一點,“沒聽班主任說嗎,每個人都通過了全方位綜合評估。
校花家里有礦的,別的人進學校,給贊助費,頂多捐一個體育館游泳池,校花家里不來這套,人家直接把學校買了!學校的少東家都來不了A班,我等凡人能來?”他同桌吸了口涼氣,憋出兩個字,“我日!”
楚喻腦袋昏蒙,身體里像啪啪燃著火堆,躁得厲害。全身里外、連呼吸都難受,講臺上班主任激昂澎湃的發言,前面同學的細碎交談,都讓他心煩地想發脾氣。
教室里突然一靜。
講臺上班主任聲音沒停,說完“希望大家不負時光,不負韶華”這句,才被一聲“報告”打斷。
楚喻耳朵一癢,總覺得這嗓音有點兒說不出的熟悉。
他手撐著腦袋,面前坐起來,抬眼一看——我日!
瞌睡一秒驚沒了。
社會哥怎麼在教室門口?
他定睛看,發現陸時上身白襯衣,下面黑色校褲,頭發有點亂,唇角破了,一看就經歷豐富,才從打架斗毆的現場下來,眼里還隱隱有點沒散的戾氣。
前面轉魔方的同學激動了,壓抑著興奮,語速飛快,“這他媽什麼神奇運氣,陸神竟然在我們班?不對,陸神怎麼可能不在我們班!臥槽臥槽,同在一間教室,你說我有沒有可能被學神的光環照耀照耀,考試前進二十名?”
他同桌嘆氣,“學神校草雙擔,陸時同學真是辛苦了。”
楚喻心想,社會哥竟然還是學神?不過,難道不是三擔?他們學校那個校霸他見過,擱陸時面前,走不過三回合,頂多活二十秒。
班主任脾氣好,問得溫和,“這位同學是陸時吧,怎麼遲到了?”
陸時沒說話,從他身后竄進來一個戴眼鏡的瘦高男生,楚喻認識,是祝知非。
祝知非扶扶眼鏡,“報告老師,我早上急匆匆來學校,在學校附近,被一伙混混攔了,要搶我零花錢!就在我即將屈服在惡勢力的威脅之下、失去自己的零花錢時,這位同學恰巧路過,路見不平,幫助同學,打跑了混混,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原來是這樣!”班主任沒有懷疑,欣慰點頭,“陸時很不錯,幫助同學。”他又看向祝知非,“這位同學不是我們班的吧?”
祝知非點頭,“我是隔壁班的,老師我先走了!”
班主任打量陸時,這個年紀的少年人特有的瘦削,高,脊背撐得直,臉上沒什麼表情,冷淡,但長得好,氣質拔群。
他點點頭,“進來吧,下課記得去醫務室看看。位置老師已經排好了,你坐靠窗那列的最后一排,和楚喻同學做同桌。”
陸時看過去。
兩人視線對上了。
陸時沒什麼多余的反應,漠然地撤回視線。
“老師,我不想跟他同桌。”
“老師,可以換位置嗎?”
楚喻和陸時,兩人同時開口。
教室里安安靜靜,在座的另外四十個同學,感覺窒息。
班主任也愣了,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既然這樣,那我們折中處理,陸時同學把課桌搬到楚喻同學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