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套在身上,楚喻下樓。
學校里到處都亮著路燈,教學樓在深藍的天幕下,只留下一抹漆黑的剪影。
到了樓下,楚喻裹了裹外套,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去哪里找陸時。
陸時很自律,日常活動的地方,就是教室、宿舍和食堂,偶爾會跟夢哥去籃球場打打球。
想了想,楚喻決定碰碰運氣,先去籃球場看看。
時間太晚,籃球場沒有人在,旁邊的路燈送了一點光過來,影影綽綽。
楚喻進去,左右張望,見沒人,正準備換個地方找,余光忽然瞥見,籃球架下面,好像坐了一個人。
幾乎只需要一眼,楚喻就能確定,是陸時沒錯了。
他走了過去。
陸時坐著,見到楚喻,也沒有驚訝,“餓了?”
“沒有。”
楚喻站了兩秒,坐到了陸時旁邊。
夜風吹過來,球場邊種著的綠化灌木窸窸窣窣。
這樣的場景,讓楚喻想起他才發現自己需要吸血的那天晚上,坐在街心公園的臺階上,陸時也是這樣坐到他旁邊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
許久,楚喻才問,“手指上的傷口……疼嗎?”
“不疼。”
楚喻想反駁,怎麼可能不疼。用塑料吸管,生生扎開一層皮,想想都疼得厲害。
他腳后跟支在地面上,下意識地蹭了兩下。
“陸時。”
“嗯。”
話到嘴邊,楚喻又咽了回去。
沒等他糾結出結果,陸時站起身,“先回去了。”
可是下一秒,他的衣袖被拉住。不重的力道,卻掙脫不得,讓他再動不了分毫。
楚喻收緊拽住衣料的手指,聲音不大,聲帶甚至干澀,“不是這樣的。”
“什麼不是這樣?”
楚喻有種,陸時在等著他表態的感覺。
像是默契。
整個下午,晚上,陸時都在等他的回答。
或者是,一個保證。
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楚喻仰頭,對上陸時垂眼看下來的視線,“只有你的血好聞。陸時,只有你。”
陸時垂著單薄的眼瞼,低低重復,“只有我?”
“嗯,只有你。
”瞬間,陸時身上所有的陰郁尖刺,都隨著這句話,再次通通被壓進心底最深處。
他笑了一下,云破月出一般。
第37章 第三十七下
兩人往宿舍樓走。
靜默的路燈將影子拖得斜長。
楚喻裹了裹薄外套, 回想剛剛的情景。如果他不是眼花,陸時剛剛應該是……笑了一下?
想到什麼, 他又偏頭問陸時, “你是故意在籃球場等我的?”
開始還沒意識到,現在倒回去想才發現,如果陸時真要避著他,能躲的地方多得是。
但他沒有, 而是選了籃球場。
陸時身形瘦削,脊背撐得很直, 雙手插在口袋里, 微微低頭聽楚喻說話。
回答, “嗯,怕其它地方你找不到。”
楚喻不知道應該怎麼答了。
好氣,什麼叫其他地方他找不到?
但轉念一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除了教室、宿舍、食堂、籃球場這幾個地方外, 他沒有別的頭緒。如果陸時沒在籃球場, 他估計真的要到處找很久。
楚喻呼了口氣,跟陸時解釋, “上午那個人的血, ”
他才剛說了前半句,陸時的神色倏地就淡了兩分。
但該解釋還是得解釋, 楚喻繼續道, “他的血味道很苦, 就是那種一大堆中藥, 在一口大鍋里一起熬的味道,非常非常難聞,所以我才多看了兩眼。”
陸時停下來。
楚喻也跟著停下,疑惑,“怎麼了?”
陸時手在口袋里插了許久,指尖卻依然是涼的。
他用冰涼的指尖,描摹楚喻的嘴唇,溫言細語。
“不許。不管別人的血,是苦的,臭的,難聞的,還是其它,都不準聞。不準對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的血好奇。好不好?”
結尾雖然用上了“好不好”三個字,卻根本就沒給楚喻任何選擇的余地。
楚喻感覺著嘴唇上傳來的輕癢,“我能回答不好嗎?”
“不能。”
真是霸道。
楚喻在心里吐槽,但他清楚,這是他縱容的,是他親自告訴陸時,你可以這樣,可以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還答應他,只有你的血好聞,我只吸食你的血。
楚喻心里升起一點迷惘——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還沒等他想出所以然來,陸時又開口,“楚喻。”
思路被打斷,他轉過眼,看陸時,“嗯?”
陸時把左手食指伸到他面前,上面是深紅色的血痂——塑料吸管破開的傷口。
然后他聽見陸時說道,“楚喻,好疼。”
嗓音輕啞,混著秋夜的涼風卷入耳中。
“剛剛是誰說不疼的?”
“我。”
陸時沒有半分心虛,“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楚喻,現在好疼。”
楚喻眼前,又浮現出陸時用吸管扎手指時的漠然神色。
他妥協,噘著嘴唇,輕輕朝那處傷口吹了吹,“還疼嗎?”
“疼。”
楚喻糾結。
最后,他湊近,用舌尖,在傷口上輕輕舔了幾下。
停下動作,一抬眼,就對上陸時辨不清情緒的視線。
莫名的,楚喻說話有點磕絆,“陸時,你還、還疼嗎?”
將手收回去,插進口袋里,陸時的嗓音添了兩分啞意,“嗯,不疼了。”
明明已經不知道咬過多少次陸時的指尖了,但這一次,感覺卻有一點奇怪。
可具體哪里奇怪,又說不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章月山和李華已經做好了繼續被寒流吹拂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陸時剛在座位坐下,他們校花,就轉過身,把保溫杯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