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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上你指尖》第186章

陸時不躲不避地對上陸兆禾的眼睛,“謝謝你幫我解決方微善,省了我不少事。”

他唇角勾起冷笑,“當然,也謝謝你和陸紹褚,替我解決了方薇云。死刑,也算是一命還一命了,您說對嗎?”

最后一個字的尾音勾起,如同鋒利鐵鉤,帶著橫風,扎進陸兆禾的血骨。

似乎是在瞬間想明白了所有關節,陸兆禾一只眼睛驟然睜大,嘴唇劇烈顫動起來。他或許是想要抬起手臂,但只是這個簡單的動作,他也做不到。

僵直的手臂垂在病床上,枯樹根般,丑陋而扭曲。

陸時視線轉而落在他的手肘上,平鋪直敘,“看,你現在無法抬起手臂,身體不能動,不能寫字,也不能說話。你說,你能做到什麼?”

這個現實,才是陸兆禾最不能接受的。

他自認叱咤風雨數十年,沒想到,現在卻被困在病床上,無法自理,任人宰割。

甚至隨便一個人,都能欺在他頭上。

他更沒想到,是陸時隱在暗處,算計、操縱這一切。

方薇云,方微善,陸紹褚,他自己,一個都沒能逃得過。

呼吸變得急促,胸廓不正常地起伏,他盯著陸時,仿佛要拆吞他的髓骨。

陸時看清了陸兆禾的眼神。

他原以為,自己站在陸兆禾病床前,看著他在瀕死的臨界茍延殘喘,會激動,會痛快。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心底卻有種異常的平靜感。

他甚至在想,楚喻在外面等他,沒有自己陪,會不會無聊。

雙手習慣性地插進口袋里,陸時任陸兆禾打量,嗓音很淡,“我看了病歷,你的語言中樞被壓,再不能說話。就算能活下來,你這輩子剩下的所有時間,都只能這樣,躺在病床上,不能說話,不能動,行尸走肉般過活。”

陸時語調毫無起伏,就像再沒有將陸兆禾放在眼里。

“至于陸紹褚,他犯下的罪名,會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人會知道,他被囚禁在哪里,是生還是死。再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遺忘。”

“就和當年的江月慢一樣。”

說出這個名字,陸時的手指無意識地扣緊在掌心,指甲陷進肉里,是綿綿的鈍痛。

“只因為生下了我,她就被封進水泥,沉進河底,被鎖鏈捆縛,綁在橋墩最底部,日復一日。

陸時的嗓音輕下來,“方薇云說,江月慢被封進水泥時,甚至還沒有死。活生生的,被封進了水泥里。”

病房里,燈光昏暗。

陸時身后的暗影,仿佛爪牙鋒利的怪物一般。

陸兆禾眼睛瞪得極大,里面俱是恐懼,雙唇開合,卻依然一個完整的字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刻,陸時沉靜如平湖的表情下,壓抑的是無數沖撞的情緒。

他想起小時候,方薇云詛咒他是身體里流著骯臟血液的雜種。

想起用刀刃割在手腕上,劃破血肉時的劇痛。

想起他曾經天真地用各種方法討好方薇云,卻不知道自己的生母被困在河底,被逐漸遺忘。

想起十八年前,一個偏僻的小診所里,一個女人懷著孕,想要把肚子里的胎兒流掉,結束自己因為盲目而犯下的錯誤,開始重新的人生。

卻在躺在手術床上時,抱著肚子往外跑,哭喊著,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不知道在被封進水泥時,她有沒有后悔,生下他。

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是時候結束這個錯誤了。

閉了閉眼,將眼底涌起的血色強自壓下,重新睜開時,陸時眼底,只剩了荊棘冰棱。

他俯下-身,緊盯陸兆禾渾濁的眼睛,嗓音沙啞,“你是不是想說,我是個瘋子?”

幾秒后,陸時唇角浮起冷冽笑意,自問自答,“沒錯,我就是瘋子,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瘋了。”

楚喻坐在病房外的休息區,有護士端了一杯水過來,放在他面前白色的小桌上。他道了聲謝,卻任由水杯放著,一口沒喝。

抬眼看了看緊閉著的病房門,楚喻又重新低頭,拿了手機出來。

班級群里消息99+,話題從學校門口早餐店的豆漿漲了一塊錢,轉移到外面正刮著的大風。

不知道是怎麼個發展,聊著聊著,大風變陰風,開始往鬼故事的方向拐彎。

楚喻眼皮一顫,忙不迭地退出來。覺得不夠保險,還把軟件后臺都關了。

滑動手機屏幕,楚喻指尖最后落在相冊的圖標上,點了進去。

他照片不多,怕一下子就翻完了,速度很慢。

緩緩往上,指尖停頓,楚喻點開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在青川路的射擊館拍的,照片里,陸時正站在黑色的準備臺前,將子-彈填進彈-夾。降噪耳機搭在肩頸的位置,垂著頭,后頸弧度十分漂亮。護目鏡銀色的邊框遮擋眼尾,側臉線條精致又冷淡。

楚喻忍不住兩指放大了看。

初見時,青川路的窄巷里,陸時語氣挑釁地引人跟他打架。后來,沒成年就去開地下賽車,玩兒射擊,打格斗——有種極端難忍的壓抑和躁郁,需要紓解。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陸時,就像傷痕累累的困獸,被關在荊棘圍成的籠子里,狹窄又逼仄。

他無望地掙扎,即使被尖刺劃出無數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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