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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上的時鐘在無聲地轉動，夜色已經很濃，終于一道電子聲響起，門開了。

楚虞開著燈，所以他看到門沒有被立即推開，而是有幾秒鐘的停頓，但終究還是被打開了。

然后他就看到裴謹忱走了進來。

輕微的金屬相扣聲響起后，他們被鎖在了一間房里。

裴謹忱在樓下參加了個宴會，難免要喝酒，喝得有些頭暈，也就懶得回去了，而剛好主辦方也安排了房間，只是沒想到里面會有人。

他被酒精澆得有些遲鈍的大腦還是立即開始思考，是誰干的這一出，而且怎麼這小孩兒有點眼熟。

不過不需要他多想，楚虞就開始交代了。

楚虞就坐在床沿，一雙眼睛很干凈，在柔光燈下似乎還有幾分虔誠的意味，他說：“裴先生，您能不能再幫幫我？”

裴謹忱是商人，談判桌上養出來的習慣，即使已經半醉，但他還是非常敏銳地抓住了“再”這個字。

楚虞又接著道：“裴先生，我叫楚虞，或許您不是很記得我，但是您資助了我六年，我之前每年都有給您寫感謝信，您也鼓勵過我。

裴謹忱突然就想起來了，這張臉他確實見過，在四年前的那封感謝信里，里面還有一張巴掌大小的照片，是楚虞抱著Q大的錄取通知書。他打量了一會兒楚虞，面前這張臉和照片上那個穿著校服、沖著鏡頭笑得靦腆的男孩重合了。

楚虞見裴謹忱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態度，但還是把早早打好的腹稿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對不起欺騙了您，我并沒有如信里所說的那樣，遇到好心要收養我，可以資助我上大學的人家，我是被我的生父接走了。”

裴謹忱又想起來了，當時楚虞在信里說有人愿意收養他，他當時還有過疑惑，哪戶人家會這麼大發慈悲地收養一個快要18歲的男孩。原來不是被收養的啊，所以說刻意隱瞞的理由，或許是他真的恥于提起他的家庭。而且楚虞說的是“接走”，按照常理來說是要“接回家去”才對。

姓楚的啊……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接著又想起一些傳聞，“有個叫楚川的暴發戶，不知道從哪撿回個上Q大的便宜兒子，正在四處炫耀呢。

“最近楚家的資金鏈出了點問題，我的生父楚川想找您幫忙，他聽說您喜歡男孩兒……”楚虞忍著慚愧和羞恥說出了這句話，裴謹忱是多麼善良的好心人啊，他怎麼能這樣。

“所以投我所好來了，是麼？”裴謹忱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個什麼事了。

“是……”楚虞點了點頭，難堪地低下了頭。他不知道他一向敬重的裴謹忱會如何看他，他難過糾結得床沿的被單都被抓皺了。

正當楚虞打算抬起頭接著說時，他身側一沉，一道冷香混著酒精的味道闖入他的鼻腔，是裴謹忱坐到了他身邊。

“那麼你呢？”

楚虞沒想到裴謹忱會問他，若有似無的香縈繞在他周身，攪得他腦子發昏，但他立即找回了自己的思緒，磕絆地回答：“我是不恥這些行為的，我覺得您也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應該走這種旁門左道的捷徑，我不應該做他的幫兇，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對不起……”

裴謹忱想，楚虞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看向裴謹忱的眼神是多麼干凈，楚虞也不知道他確實就是那樣的人，他不見得會買楚川的賬，但是他多少有些貪戀楚虞看著他時眼神里的虔誠和敬崇，因為那足以用純粹來形容。

“我是說，我想聽聽你的事情。”裴謹忱低頭望著他，語氣里宛如有長輩對晚輩最真切的關心。

那封夾著相片的信寄過來后，裴謹忱還是一如既往地寫了些鼓勵他好好念書的話，但是他也記得，之前那個資助已經到期結束了。雖然他不介意再多幫幫他，但是楚虞說有人愿意收養資助他，那之后的就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情了。所以他也跟楚虞說，以后不用再寫信了。

楚虞后來這近四年的情況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本人就在這里了，所幸他就親自來問問。

“我上了Q大，念的是很喜歡的建筑學，這些您知道的。學校里的老師同學們都很好，交了幾個朋友，有參加一些志愿活動，去了很多地方寫生，績點和綜測也都是排在前面的……”說到這，楚虞有些羞赧，雖然這確實是他所取得的成績，但是這麼和裴謹忱說出來感覺好奇怪。

裴謹忱邊聽邊頷首，像開會時候聽到了滿意的方案那樣。楚虞依然和以前給裴謹忱寫感謝信時一樣，公事公辦地交代了他的近況，自己所取得的成績，多少有一點點的炫耀，但是他所想表達的意思是，他沒有辜負裴謹忱的幫助，他有在用功學習，這是他努力后所取得的成就。

楚虞這個小孩就是這麼干凈單純，裴謹忱是知道的，但是現在他和楚虞的關系已經改變了，這些話聽起來倒真有些像是考了第一名的小孩向家長要獎勵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