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著一個灰藍色的雙肩包，看上去有點稚氣。

但是裴謹忱看到這樣的楚虞，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好了，他站起身來走到楚虞身邊，就要去幫他提包。因為楚虞單肩背著，所以裴謹忱輕輕一提書包背帶就從楚虞肩膀上滑下來了，他還順手掂了掂，意料之中的輕。

裴謹忱轉身看向楚川，“楚總也知道我今天來是為了小虞的事，我下午還有個會，時間緊，其余的事您可以聯系我的秘書談。”說完又朝一直站在一邊、臉上帶著公式化微笑的女秘書微微揚了揚下巴，便牽著楚虞離開。

這門親事，算是楚家高攀的。

但他們沒搞清的是，他們攀的不是裴謹忱，是楚虞。

楚虞看都不想多看他們一眼，便跟上了裴謹忱的步伐離開了這座并沒有留下多少美好記憶的宅院。

楚川看著他們欲言又止，終歸是沒再說什麼，倒是許靜雅恨鐵不成鋼似的瞪著楚川來泄憤。他們沒想到，楚虞真的搭上了裴謹忱，而且看這架勢估計還給楚家倒打了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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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的手被裴謹忱干燥的大掌虛虛握著，他手心已經緊張得出了汗，等離開楚家后，他就輕輕掙開了。

不光如此，還要去拿裴謹忱手上本就屬于他的背包。

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拿著比較好。而且穿西裝的裴謹忱太好看了，提著舊撲撲的運動背包好奇怪。楚虞腹誹。

裴謹忱微一挑眉，不置一詞，也都撒了手，隨他去了。

楚虞又用那種眼神看著裴謹忱，語氣很鄭重：“謝謝。”

“不用謝。小虞。”

楚虞攥緊了那只被裴謹忱攏過的手，抿了抿唇，接受了裴謹忱的這個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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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似乎也不是什麼黃道吉日，普普通通的一天，所以辦結婚證的人也不多，楚虞隨身帶著身份證，剛剛又去楚家拿了戶口本，證件齊全了，辦手續也很快。

后來他們一起坐在鏡頭前，攝影師姐姐夸他們真是天生一對，楚虞看到對面大圓鏡里裴謹忱的嘴角微微揚起，他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笑，眼都有些彎了。

攝影師按下快門，這一幕也被定格住了。

小紅本一人一本，他禮貌地微笑著接受了所有工作人員的祝福，將巴掌大的證件收到了隨身背著的挎包里。

裴謹忱則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照片里楚虞笑得很好看很討喜。

他這個樣子，楚虞都不敢看他。

“你笑得很高興的樣子。”裴謹忱突然道。

那本結婚證楚虞都不敢翻開看，因為他有點心虛，畢竟他們又不是真的結婚，就連工作人員一而再再而三的祝福，他道謝的時候聲音都有點飄忽不穩。

老實說，他搞不清楚為什麼裴謹忱能這樣老神在在。因為他不覺得裴謹忱對他有別樣的心思，從小到大的處境使他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他是看得出來的，裴謹忱只把他當小孩看，所有的舉動都只是一個長者對晚輩的關心。

“那你呢？”楚虞大著膽子反問他，他也不知道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其實這里面打趣的成分更多一些。

“確實挺高興的。”

楚虞被噎了一下，他沒想到裴謹忱如此迅速且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接著裴謹忱又自顧自道：“頭一次登記辦結婚證，很新奇的體驗，感覺還不錯。”

楚虞無言。

裴謹忱把這當成一次體驗。

那麼楚虞自己呢。

他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但他不知道如果是別人的話，他還會不會像剛剛那樣，看到鏡子里的人就不由自主揚起了唇角。

因為這個剛剛和他拍完合照的人，這個坐在他身邊的人，曾一度給予他幫助。

即使后來的三年里，他們徹底斷了聯系，但是他錢夾里常用的那張銀行卡，是裴謹忱曾經親手遞給他的；他身邊放著的背包，也是曾經裴謹忱所捐獻的一批物資里的；甚至在錢夾的暗層里還裝有一小片被塑封起來的他和裴謹忱的合照，那時被登在報紙上，又被他剪下來了。

他懷著敬重與感激度過了這些年。

裴謹忱可能不知道，其實并非是物質金錢上的，楚虞接收到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的信楚虞依然留著。他還記得第一封感謝信寄出去之后，隔了幾乎是一個月，他收到了回信，他本來是沒抱什麼希望，但是裴謹忱給他回了信。很短，相比起他的三頁紙，裴謹忱只寫了半頁。

裴謹忱告訴他，喜歡什麼就去追求什麼，喜歡念書很好，他很用功也得到了很出色的成績，這是他應得的，他很優秀，并非是不被命運眷顧的孩子。

后來的信里，裴謹忱還寫過一句話，“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他看不太懂，去問語文老師，儒雅溫和的老師告訴他，這句話是說，做事做人都要善始善終。

他那時候沒有太多的想法，沒去感悟裴謹忱想告訴他什麼。他滿心想的是，裴謹忱應該也是像他的老師那樣溫和而又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