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了才隱約反應過來陳姣的話是什麼意思，臉連著脖子紅了一大片，恨不能把整個人都埋進飯碗里，低著聲音開始一五一十地解釋。

陳姣聽完也給心疼得不得了，現在上大學壓力也這麼大的嗎。

一頓飯下來，楚虞都有些撐了。陳姣熱情不減，說要帶楚虞去看她在花園里種的花，順道再散步消食。

楚虞下意識地扭頭看裴謹忱。

裴謹忱笑，讓楚虞去就是，他得去趟二樓書房找裴鋒商量些事。

楚虞踩在碎石鋪出來的路上，看著陳姣如數家珍地給他介紹那些在花盆里、花架上或開得正鮮妍、或還含苞待放的花草們。

陳姣是正兒八經的大家小姐，花一樣的年紀卻看中了一窮二白的裴鋒。裴鋒性子悶，對陳姣愛搭不理，陳姣卻看得出來，裴鋒心里也有自己，他就是怕陳姣跟著他吃苦才這樣的。裴鋒心里確實有陳姣，所以也不可能真狠得下心來完全拒絕她，最后兩個人還是在一起了。一開始確實日子不好過，原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站過收銀、端過盤子、夜市里擺過小攤。后來陳姣甚至還懷了裴謹忱。

陳姣說著，嘴角上揚流露出的笑容里有著再明顯不過的幸福。

楚虞聽著有苦有甜的一段經歷，心中對裴鋒登時肅然起敬了起來。即使他想象不出那樣不茍言笑，甚至他看著就有些犯怵的人，也會滿懷一腔深情去偷偷折一枝帶著露水的花。

那麼裴謹忱呢，裴謹忱會不會也藏有這樣的深情。

肯定也是有的。

只不過他甚至沒有辦法去奢求妄想。

裴謹忱早就告訴過他了。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鬧得太過是不合規矩的，他們最好還是善始善終。

-

裴鋒早年在工地里擰過鋼筋、搬過水泥，當時年輕力壯一身干勁地拼，連命都不要了似的。現在年紀大了，早年間可勁兒地造，現在都開始反噬了。他前年中了一次風，后來發覺不服老不行了，把公司丟給裴謹忱，自己和陳姣在這逗鳥養花躲清凈。

但是躲也躲不徹底。

裴謹忱給裴鋒匯報了一下最近公司里的情況，又不免談起來那幾位股東來。

裴鋒冷哼：“你這婚結的真夠及時的，也就糊弄糊弄你媽吧。”

裴謹忱也知道瞞是瞞不過裴鋒的，也所幸承認了：“我知道瞞不過您。”

“何叔的閨女太纏人了，媽又成天催，”他也自知這樣的行為確實不可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出此下策。”

“你別太過火了，”裴鋒喝了口茶睨他一眼，“那孩子看你時的眼神，我不信你看不明白。”

裴謹忱苦笑。

楚虞看著他的時候，眼里敬有幾分，感激是幾分，余下的幾分又是什麼，他要是看不出來，不比楚虞白活了十多年。

他見過那麼多的人，只有楚虞看他的眼神最純粹。

別人看著他，是想從他這拿錢、求名利、要愛，他都給過。

只有楚虞，看著他就只是看著他。

楚虞在一開始的時候，用那種絕望又愧疚的眼神望著他，說他是楚虞，他們認識，想求自己再幫幫他。

他很快地就想起來楚虞是誰，想起那些信，信上那些話，那顯然是模仿過他的字跡。

難免會心軟。

楚虞那時嘴上說求他，但是楚虞應該是沒有奢望過，他真的會答應幫這個忙。

但楚虞懷著絕望與羞愧等來了他，他怎麼忍心再叫他失望。

他自認為比起楚川，他更有資格說楚虞是他養大的——如果那樣比放養還不及的方式也叫做養的話。

可這個孩子喜歡他。

置之不理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可他何德何能去揉碎一份純粹。

天知道。他要怎麼辦。

他不想弄丟了這尾小魚，卻沒有辦法引魚兒上鉤。魚就在這片水里游著哪也不去，卻也對任何的餌料都不感興趣。

楚虞甚至不要愛。

其實裴謹忱也可以不用餌料去引誘魚兒，他實在喜歡的話方法還有很多種。

但他自己也不確定，倘若抓到之后他能不能捧穩養著魚的玻璃水缸。

在找到一個兩全的辦法前，不如還是就這樣放著魚兒在水里游吧，左右現在它哪兒也不會去。

只要楚虞能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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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姣和裴鋒在家里的生活很簡單，夫妻倆晚上吃了飯，去花園里散散步，聞聞花香，然后再看會兒電視就睡覺了。

只不過今天陪著陳姣的成了楚虞。

陳姣既有著屬于少女的嬌俏，又難掩一個母親特有的慈愛，她身上有女性關于柔和的美好光輝。從小就失去雙親的楚虞，在陳姣這里嘗到了應該從母親那里得到的關懷。

高興之余，心下也百般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