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謹忱脫了西裝外套，扯了領帶，解開領口的兩粒扣子，倚在隔斷的吧臺邊，看著楚虞。

白色純棉的T恤下藏著一段腰。他曾冒犯地用眼神量過，結果也驗證了果然和他量出來的一樣細。

楚虞端著還滴著水珠的提子走出來，看著裴謹忱的目光可稱得上是殷切。

裴謹忱也非常給面子地一連吃了好幾個。他們沒動，面對面地站在吧臺邊上。楚虞就絮絮地說起了他在學校里的事。

七零八碎的，沒什麼好說的，但是裴謹忱想知道。他是仔細琢磨過的，再加上第一次裴謹忱就說過。

忍不住有些竊喜。

裴謹忱不會把工作上的氣帶回到楚虞跟前。

裴謹忱知道楚虞這是在因為他無故遷怒的冒失而哄他高興。

卻也不好說，或許那無端的發問就是他平日找不到借口來表明的本意。

但比起歉疚，到底還是高興多一些。

不若將錯就錯。

“真的好甜，你嘗嘗。”裴謹忱邊若無其事地說著，邊遞了顆提子到楚虞嘴邊，他想看楚虞的反應。

裴謹忱想，他真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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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楚虞略仰著臉看裴謹忱，眨巴了一下眼睛，遲疑地張嘴去叼住那枚掛著水的提子，舌頭一卷吃進了嘴里。

耳朵也后知后覺地發了燙。

裴謹忱很規矩地收了手，沒再造次，好像那是隨手而施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但他已將楚虞的樣子盡收眼底。

平日里圓潤飄紅的耳垂，隨著吞咽而上下滾動的小巧喉結，柔軟發尾蓋住的纖瘦長頸。

他一一看遍。

目光又從烏亮濕潤的眼睛上掃過，在落在沾了汁水的軟唇上之前適時的離開了。

楚虞看裴謹忱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也就沒去多想，或許是他想得太多了，裴謹忱就真的只是順了手而已。

張姨的一句喊聲打破了若有似無的曖昧。

-

張姨燒了一桌的菜，裴謹忱說讓他只管吃，吃不完也要浪費的。

他還是矜持地猶豫了一下。

裴謹忱順手給他舀了碗湯，還盛了兩小節掛滿肉的排骨：“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

楚虞心情復雜地嚼著菜，為了給他留個臉面，裴謹忱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他也破罐子破摔似的敞開了吃，一桌子菜都給他卷進了肚子里。

吃完憋不住打了個嗝，看聽見裴謹忱低笑，悶著聲音道：“我在學校有鍛煉的。”

裴謹忱順著他話問：“怎麼個鍛煉法啊？”

“我跑步的，可能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裴謹忱就總愛跟楚虞開玩笑，他也沒了當初的拘謹。雖然他是將謙遜虛心這一套貫徹落實的好學生，但骨子里也有著傲，他自己有本事，這是跟裴謹忱炫耀呢。

“嗯，我當然知道，小虞最厲害。”不是敷衍小孩兒的語氣，更多是驕傲的意味。

裴謹忱當然知道，楚虞高中時候練過一陣長跑，跑三千，每年運動會都拿獎。

后來上了大學每周不忙的時候，他也會抽個三四天去夜跑，有時自己，有時候和舍友，總之沒落下。

他人看著是瘦，腿上的肉卻扎實著。

楚虞矜持地揚了揚嘴角，他高興，像以前收到裴謹忱的回信時被夸了一樣高興。

-

裴謹忱怕他撐著，提出要不要下樓吹吹風散個步。

楚虞也覺得飽得很，還是得走走消化一下。

兩人一塊下了樓，在綠蔭碎石道上走。

小區有一個小廣場，周邊有一些活動器械，還建了一道長廊連接起幾座涼亭，圍著小廣場旁邊的人工湖。

在這麼個地界里這麼建可不容易，想來設計師和開發商都是上了心的，也難怪這里房子賣得貴。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沿著廣場邊緣走。

廣場上有幾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在玩滑板，身影起伏旋轉，板子落到地上砸出不小的聲響，和他們的呼聲笑聲雜糅在一起。

楚虞不懂這些，卻也走走停停看得津津有味，這些少年身上的肆意和飛揚意氣，是他曾羨慕過的。

現在過了那個年紀，倒也說不上來覺得惋惜。

在他如今的人生里，原本空缺的那一塊漸漸地被別的東西擠壓地越來越小，是已經可以忽視的程度了。

裴謹忱看著他的神情，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只兀自沉思著，沒多說什麼打擾他。

但是突然一個短發齊耳的女孩呲溜著滑到了楚虞跟前，青春的面龐上洋溢著笑容：“小楚老師！嘻嘻，還真的是你，我以為我看錯了。好久不見！”

原來是楚虞之前做家教時帶過的學生。

兩個人簡單地聊了兩句，女孩道了別，腿一蹬就又呲溜著去找同伴了。只是走前突然回頭大聲朝他喊：“你和你男朋友好般配喔！”

楚虞愕然，從耳朵紅到后頸根，在某些方面他臉皮真的還是太薄了。

他都沒敢去看裴謹忱是什麼反應。

但也不妨礙他的好奇。

心咚咚的，跳得很快。

最終好奇求真的心理打敗了羞怯，他的目光不再漫無目的地飄，而是假裝要看旁邊的景，實際上是偷偷拿余光看裴謹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