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沒有太過殷切地套近乎，他知道這樣會讓裴謹忱更加反感，因為他早就在裴謹忱那碰過壁了。

但今天楚虞在，他還是想試一試，萬一呢。

裴謹忱微微點頭算是和他示意打招呼。

楚虞心情一時之間很復雜，他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十多年前拋棄他和媽媽的人，但眼下避無可避，也只好應一聲，“楚先生。”很疏離也很客氣。

得到了回應楚川臉上笑意更深：“這麼久了，怎麼也不說有空了回家里來坐一坐。”

楚川是豁出去老臉了，才說得出來這樣的話。

他又接著道：“安安昨天還問我，怎麼哥哥這麼久都不來看他了。”

楚虞臉上有些錯愕，隨即他就立即冷靜了下來。

楚安年紀很小，但心智已經很成熟了，那天的離別，他知道意味著什麼，縱然他會想楚虞，但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裴謹忱自然是能感到摟著的身軀突然一僵，但他只來得及動了動貼在僵直脊背上的手臂，作出些微的安撫，沒等他出聲，楚虞倒是利落地接了話。

“那還真的多謝楚先生告知。安安總歸是叫了我幾年哥哥的，如果方便，我可以接他過來住兩天，畢竟您和徐太太日理萬機，顧不上來是正常。”

“至于別的事情，不論是關于您和我先生工作上的，還是您的家務事，我覺得我都沒有權利和理由插手。”

“要是沒什麼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畢竟拍賣就要開始了。”

裴謹忱也適時出聲，微一頷首示意，丟了句“失陪”，就帶著楚虞繞過了他們。

而楚虞話都說在這份上了，他們再多說什麼也都只會是掉面子。

許靜雅被楚虞那副清高和目中無人的樣子氣得快站不穩了，鞋跟踩在絨布毯上卻沒有任何聲音。

(是珊⒃珊是靈玲珊。

她咽不下這口氣，只厲聲道：“你現在是得意，不如有空的時候也好好想想，你原來是個什麼身份，以后又會是什麼身份。”

女人的聲音不大，刻意拔高嗓音的喊叫也沒有多大聲，只是有些尖，有些刺耳，說得上是氣急敗壞了。

楚虞充耳不聞，腳步都沒有因此放緩過。

倒是裴謹忱握住了楚虞緊攥成拳的手，攏在寬厚的手掌心里，拇指不時摩挲微凸的指節。

他沒說多余的什麼話，因為再怎麼樣，也不至于跟一個沒討到好處正處于氣頭上的人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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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謹忱沒拿正眼看過專程等他的楚川夫婦，畢竟再好的修養和禮貌都應該留給一樣有分寸的人。

他的心思一直都放在楚虞身上。

柔軟外殼半褪下后，露出尖銳利刺的楚虞，他還是第一次見。

而裴謹忱也是頭回知道，楚虞也會露出尖刺來扎人。

上一次他們一起去楚家時，裴謹忱不想楚虞被虧待，一切全憑他主導，沒讓楚虞說一句話費一分心神，而楚虞一直不聲不響，同時也不卑不亢。

如今倒為了個與他只是血緣上有些牽扯的弟弟，露出了尖牙利刺。

人都是有逆鱗的，即使楚虞一貫的和善溫軟。

意料之外的卻是，楚虞和楚安的關系竟然要比他想的親近得多。

他可以不和楚川計較、和許靜雅計較，但是因為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心里泛酸，是不是不太應該。

而還沒等裴謹忱再掂量這酸拈得應不應該，楚虞一句“我先生”就在不經意間把那點酸給拂去了，還有那股架勢，破有那麼一點仗勢欺人的意味。

仗的自然是裴謹忱的勢。

裴謹忱看著這樣咄咄逼人的楚虞，居然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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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開始了，楚虞和裴謹忱坐在獨立的房間里，看著眼前的大屏幕，屏幕被分成了兩部分，左邊的一側占據了大半個屏幕，現場的全景，而右邊被分成了三個小畫面，是拍賣展品的細節。

悅耳的女聲從音響里穿出，現在正在介紹拍賣品的情況。

楚虞無心看這些，思來想去還是拽了拽坐在他側邊的裴謹忱的手。

“謹忱哥。”

“怎麼？”

“我剛剛就是隨口一說的，他們不可能把楚安交給我的，而且，小朋友已經很聰明了，他其實不會說那種話，也不會惹什麼麻煩。”

裴謹忱笑著點了點楚虞的鼻子：“是啊，小朋友已經很聰明了，不會給我惹什麼麻煩的。”

楚虞當然聽得出來他話中所指，即使他覺得自己跟這三個字不太沾邊，但也不好反駁，可能在裴謹忱眼里，他就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一眼就能被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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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其實都對這些東西興致缺缺，就干脆靠在一起，準確來說是楚虞挨在裴謹忱懷里，聊天接吻說情話。

三個小時的拍賣會臨近尾聲了，裴謹忱也只給陳姣買了一株據說兩百多歲的茶花，給他妹妹買了幅她很喜歡的一位已故大家的畫作，據她說以后擺在工作室能充門面那種。

最后的壓軸是一對胸針，很簡單的款式，大約兩個指節的長度，僅拿銀線勾勒出幾筆起伏，沒別的多余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