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久別重逢

　　在我住院的第三年，病房里新來了個小病友，小名叫虎子，笑起來的時候總是露出那一口豁牙，說話都漏風。

　　我和虎子相差三十歲，也算個忘年交。

　　虎子總愛纏著我問個不停，“叔叔叔叔，你和總給我帶糖的裴凜哥哥是什麼關系啊？”

　　每當這時候，我就伸手摸了摸他鼻尖，笑呵呵的回答他，“我是你裴凜哥哥的舅舅呀。”

　　虎子聽的直做鬼臉，“哼，叔叔撒謊精，裴凜哥哥偷偷告訴我，你們是一對。”

　　我笑不出來了，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一個小孩去解釋我和裴凜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只好深呼吸一口氣，故作輕松的道，“虎子，叔叔以前和裴凜哥哥在一起過，不過后來分開啦，現在，叔叔只是裴凜哥哥的舅舅。”

　　虎子聽的一知半解的歪頭看我，“分開的意思是指不喜歡了嗎？”

　　我沉思片刻，抬眼望向窗臺擺著的那一盆幾乎枯萎的仙人球，思緒不知飄向何處，只是有些失神的啞聲回答，“嗯，不喜歡了。

　　18那一年公司的生意很是慘淡，臨近開冬的時候，店里才接了一單裝潢的生意。

　　師傅喊我上門看看客戶需求。

　　我帶上小徒弟小程就去了。

　　客戶留的住宅地址處于市中心的黃金地段的一個中高檔小區，雖然比不上頂尖的住宅區，但條件已經算是很是優渥了。

　　小程是個二十開頭的小年輕，跟我一年了，也許是見習慣了平時工作地點的那些老破小，他站在那小區門口，愣頭愣腦的問我，“唐哥，住這種小區的人為什麼要找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啊？我們除了便宜實惠，好像就沒有其他優點了吧？”

　　我叼著煙，拿著記數據的筆記本往小程腦門上拍，“你這話被蔣叔聽到肯定削你。”

　　小程捂著腦門咧嘴笑了笑，“這不是蔣叔不在嘛。”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小程，道，“別貧了，聯系一下客戶，讓他下來帶我們進去。

　　這個小區，不是這的住戶，保安連進都不讓進。

　　小程機靈的應了一聲好，立馬掏出手機撥打了客戶電話，有模有樣的做著自我介紹。

　　聊了一會，小程和對方客戶聊妥了，便掛了電話，然后扭頭就跟我吐槽，“唐哥，客戶說他有點事暫時過不來，所以喊了他愛人過來帶我們上去，你說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明知道自己今天忙，還要留自己電話，虧他還是個律師呢，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聽到律師，我愣了一下，似乎回想起有些久遠的記憶，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律師？”

　　“他留的他工作律所的電話號碼，是我打過去的時候，是前臺接的，估計怕被騷擾吧。”

　　小程嗤之以鼻的聳了聳肩。

　　我和小程的聊天很快因為客戶愛人的到來而結束。

　　因為我聽小程說對方是個男的，所以我一開始以為對方口中的愛人會是位女性。

　　直到我看到一個穿著簡單的毛衣長褲、皮膚白皙，留著一頭微卷短發，五官精致又洋氣的男人朝我們走過來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原來男人的愛人也能是男人。

　　帶我們進小區的路上，對方很客氣的向我們做了自我介紹。

　　他說他姓李，單名一個戈，做陶藝的。

　　說到這里，李戈笑了笑，特意回過頭對我道，“說起來也有緣分，唐師傅，我們都是干和泥的。”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句話的用意，只能笑呵呵的回答，“李先生別開玩笑了，水泥和陶泥可不一樣。

　　李戈沒有再說話，很快，我們到了要裝修的屋子。

　　李戈拿出鑰匙推開門。

　　我們跟在后面走了進去，進去一看，我和小程都有些茫然。

　　我們接單子的時候，還以為是土坯或者翻新，沒想到是一套全新的精裝修房，而且裝修的還不錯，氣派又亮堂的。

　　買一套精裝修的新房，砸掉然后再重新裝修，這不是相當于有錢沒地方花嘛。

　　所以我客氣的問了李戈一句，“李先生，是不是搞錯了？這不是已經裝修完了嗎”

　　李戈有些無奈，攤了攤手，“是啊，不過我未婚夫說不喜歡這個裝修，偏偏要砸掉重新裝。

　　說到這里，李戈又很小聲的哼了一聲，“反正是他掏錢，愛砸了重新裝就砸了重新裝唄。”

　　聽起來，李戈也對于把新房砸了重新裝修這件事很是不理解。

　　對于有錢人的癖好我也不太能理解，不過有送上門的生意，總不能不做，所以我按照規矩問了問要求。

　　李戈對于房子的裝修似乎沒有什麼想法，輕描淡寫的道，“圖紙在我未婚夫那，他親自設計的，他現在估計在路上呢。”

　　好吧，這話的意思就是讓我們等。

　　客戶就是上帝，為了工資，等等上帝又何妨呢？

　　正好閑著沒事干，我就讓小程去看看屋子情況。

　　我留在客廳觀察布局，這時候，李戈湊過來問我，“唐師傅，重新裝修這套房子應該不會很忙吧？”

　　我還沒有回答，李戈已是向我展示左手無名指上的一枚發亮的銀戒指，笑著跟我道，“我和我未婚夫準備下個月訂婚，我不希望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耽誤我們的訂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