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想生太多是非。
宋光掙扎著,努力朝司瀾的方向爬過去,眼神由震驚變成哀求,想要讓司瀾再救他,可是口里只傳來的只有咔嚓聲音,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司瀾始終面無表情看著他,若是宋光剛剛沒做出恩將仇報的行為,他會考慮救他一命。可惜現在,這人,死有余辜。
“原來是你。”
樓玉的身影在漆黑的石道內慢慢清晰,紫色仙袍被黑霧籠罩住,無風自動,瀟灑飄逸,但眼神肅殺凌厲,輪廓冷峻,又莫名多出幾分詭異的氣息。
宋光聽到樓玉的聲音,喉嚨里突然發出怪獸般絕望的嗚咽聲,目光死死瞪著司瀾的方向,朝司瀾爬過去。
見司瀾一直不肯出手相救,宋光便竭力用眼神提醒樓玉,那兒還有個人,想在臨死時拉一個人當墊背。
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爬到司瀾跟前,身體就被黑霧吞沒,起初四肢還在抽搐著,慢慢便不再動彈,黑霧散去后,地上只剩下一具白骨。
樓玉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白骨,白骨剎那間灰飛煙滅,隨后緩步上前,似是想起來宋光剛剛的目光,抬起頭視線正好望向司瀾的方向。
司瀾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他此刻使了隱身訣,藏匿在洞壁上方,不知道以樓玉如今的境界能不能看出來什麼。
好在,樓玉凝著眉,定神打量片刻未看出任何異樣,便和霧妖去向圓臺。
司瀾卻陷入到了沉默中去,望著樓玉離開的背影,斂著眉發呆。
懷里的小白龍見樓玉離開后,忍不住扒開司瀾的衣領,催促他趕快離開。
這個石道機關很多,他們已經引起樓玉的懷疑,要是樓玉再從蛇母口里問出來什麼,那他們想逃跑就難了。
但是司瀾此刻魂魄像是被抽走了似的,神情木訥,一動不動。
小白龍只得對著司瀾的心口咬了一下,司瀾這才回過神,身形化作一束青芒,飛離密道。
回到地面上后,小白龍撇著兩根龍須。
磨磨唧唧的魔尊。
居然看不懂它的提示。
他們要是走的遲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它忍不住抬頭忿忿看向司瀾,在看清楚司瀾的神色后,忽然怔住。
司瀾此刻表情凝固,眼神空洞,機械的向前挪著步子,一步一步,像個沒有生氣的玩偶……
小白龍感覺到不對勁,扯了扯司瀾的衣領。
司瀾垂下眼睛,望向小白龍,小白龍這才發現他眼睛里盛著點點水光。
他忽然笑了一下,可是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為什麼一心修道的樓玉會突然結婚?為什麼憐憫眾生的樓玉會變成滅絕人性的劊子手?又為什麼相識多年的樓玉一直對他避而不見?
他現在終于明白了。
因為,樓玉死了。
當那個假樓玉走到他跟前時,司瀾才發現樓玉的陽白穴生穢,生魂離體,肉身早已死去多時。
現在的樓玉不過是被邪術操控著的傀儡,五臟六腑已被掏空,氣味被異香掩蓋住。
可樓玉是渡劫期的仙尊,六界沒有幾人能輕而易舉傷他的命……
他怎麼會死掉呢?
司瀾想不通。
灰白色的月芒如鋪天蓋地的密網緊緊籠住司瀾,徹骨的寒冷沿著網格滲透進皮肉骨骼中,凍住了沸騰的血液。濃烈的悲傷仿佛化作一把長劍,深深刺在他的后背上。
他站在山巔間,迎著瑟瑟寒風,面容素白,眼眶猩紅,心里想要克制,可手指卻又控制不住顫動。
他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直至署曉催明,弦月高掛。
他想起來他和樓玉初識時,也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點。
當時他因為第三次娶親失敗的事情,而抑郁寡歡,找了個山洞避世,整日沉睡著。
某日睡得正熟的時候,山洞忽然倒塌,大片塵土壓在他的身上。
他氣憤的撥開泥土和碎石,露出腦袋,看到一只兇神惡煞的黑色雄鷹正張開雙翅攻擊地面上的修士。那雄鷹每走一步,便地動山搖一次,而他睡得這個山洞就是被雄鷹一腳踩踏的。
他素來不愿意插手他界事務,尤其還涉及到人界,但是今天這鷹妖太歲頭上動土,自取其禍!
他直接一鞭子抽中鷹妖的后背,打得鷹妖嘶吼一聲。鷹妖銳利的尖嘴突然轉向他,朝他攻擊來,兩只巨大的翅膀撲棱撲棱飛著,掀得塵土飛揚。
他不甘示弱,露出兩只巨大的鳳翅,一下子就將那老鷹扇的不見蹤影。
他緩慢收回翅膀,化作人形,悠悠落到那個被老鷹打傷的修士面前。
修士面目俱是鮮血,五官不甚清楚,一身紫袍也早已被嫣紅染透,但是他仍然握緊手賬的長劍,即使處在快要昏死的狀態,還保持著戰斗的姿態。
司瀾暗暗在心里道了聲可惜,若這人不是個修士,那他一定會將他收歸魔界。
他從儲物袋掏出一枚丹果給他吃,便沒有再管他。
直到數日后,鷹妖過來復仇,以人類兒童為誘餌,騙司瀾進陷阱,司瀾差點著道時,一道紫氣從東而來,劈開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