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迦細心替桃淵敷完粉后,又俯下身,給桃源仔仔細細描著眉。描歪了一筆,他便伸出手,熟稔的為桃淵揩拭掉黛粉。
“以前曾答應過你,要每天為你畫眉,如今我做到了,而你呢?不是說要長長久久陪著我嗎?”
裴迦伸手撫摸著桃淵的臉頰,眉眼里滿是深情。
“你的那一縷執念留下來,為的是他對嗎?”
他?
那個他是誰?
四人偷聽到這,心里都有些狐疑,還想要再聽下去,可是裴迦卻不說話了,只緊緊握著桃淵的手,身子一動不動,像個雕像。
司瀾施了個法,房間里的裴迦瞬間沉睡下去。隨后,司瀾和昊微閃進房間內,而宋丞和宋也倆兄弟,則被留在外面看守。
宋也癟癟嘴,心里很想進去湊熱鬧,宋丞則面無表情,不看宋也。
雖然兩人因為大甬的事情站到一條線上,但是宋丞心中的怒火還沒消。
宋也做其他事情,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唯獨裝殘疾這事,居然一裝就裝了一百年,騙得宋丞為他做牛做馬!
現在想起來,宋丞還忍不住咬了咬牙。
偏偏那宋也沒有眼色,總想跟宋丞說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宋丞,“尊上看起來很信任那個戴著帷帽的男人。”
宋丞不理他。
宋也見狀,瞇了瞇眼,使出殺手锏,“你說,他該不會就是尊上在穹沙島找到的那位男夫?”
宋丞臉色果真微微一變,睨著宋也,“與你何干?”
宋也忽然湊到宋丞跟前,眼眸一瞬不瞬盯著他,兩人之間咫尺距離,近到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我想要哥哥你開心,只要哥哥你不喜歡那人接近尊上,我立即殺了他。”
“宋也,你若再做蠢事,別拉著我。”
“哥哥,你何必裝清高呢?尊上那三位夫人到底是怎麼死的,想必你比誰都清楚……”
宋丞聞聲,臉部線條一寸寸繃緊,眸光死死盯著宋也。
宋也卻沒心沒肺笑了一下,“你說,要是讓尊上發現,蘭蘭的轉世就住在將軍府外那條小巷子里,會怎麼樣?”
宋也擰起眉心,剛想要說什麼,這時宋也卻突然俯下身,湊到宋丞耳尖上方道,“我也不介意替哥哥殺了她。”
——
房內,裴迦伏在床邊昏睡過去。
司瀾施展秘術,只見在桃淵的肉身上方,飄著一縷桃淵的執念,承載著桃淵不愿意忘記的過去。
司瀾和昊微不約而同朝那股執念伸出手,下一瞬,便看到執念中的畫面。
晨曦未露之際,桃淵已經在破落的戲臺子上練戲。
這時的桃淵面孔稍顯稚嫩,五官還未長開,但身段已經纖細修長,有股美人胚子的味道。
他轉動著衣袖,扭動身體,緩緩唱道,“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唱的忘神,卻沒有注意到,墻闌上還躺著一個人。
清脆悠揚的聲音,驚醒了裴迦,裴迦揉著眉心,臉上帶著還未褪去的緋色,似是宿醉一場才剛清醒過來。
聽著那院子里的曲兒,裴迦忍不住閉上眼睛,翹起二郎腿,不時點點頭,露出一副享受模樣。
司瀾沒想到裴迦還曾有如此玩世不恭的一面,正感慨間,一曲唱罷,看見裴迦歪過頭,目光一瞬不瞬望著那戲臺上的人兒。
因隔著點距離,裴迦瞧得不甚清楚,瞇了瞇眼問道,“小娘子,你這唱的是什麼曲子?”
桃淵此時披散著長發,穿著湘妃色衣衫,再加上五官尚未張開,確實難辨雌雄。聽到裴迦的話,桃淵羞惱抬起頭,狠狠瞪了一眼裴迦。
隨后,桃淵不知道想起什麼,眉眼微挑,故意粗著嗓子,笑道,“好夫郎,奴家唱的曲名為《淇奧》。”
不知裴迦是被那句「好夫郎」嚇到,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粗嗓子嚇到,身子一趔趄,從墻闌上掉了下去,隨后,倉皇逃跑。
桃淵見狀,忍不住掩面偷笑。
司瀾看到這,也忍不住笑了下。
裴迦想調戲別人,反被調戲了。
對面的昊微聽到司瀾的笑聲,視線隔著黑紗淡淡覷他一眼。
執念展現的第二幅畫面是班主拿著嬰兒手臂般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桃淵身上。
桃淵跪在地上,纖細的身體被打的一抽一抽,卻怎麼也不肯承認是自己偷了玉佩。
裴迦像往常一樣,爬上墻闌曬太陽,卻看到桃淵挨打的場景,他立即飛身闖進院內,奪走那班主手中的棍子。
“為什麼要打他?”
“這個逆徒偷了我的玉佩,藏在他房間里,還不敢承認!”班主認得裴迦,是裴老將軍的長子,不得不好好解釋。
裴迦冷著臉問道,“是那個雕刻成大白菜的玉佩嗎?”
“是……裴公子,你……你怎麼會知道?”
裴迦冷冷一笑,伸手指向角落里的一個小伶,“我在墻闌上曬太陽,看到他拿了個白菜玉佩,鬼鬼祟祟進到桃淵房里。”
裴迦話音剛落,角落里那小伶的臉色瞬間變化,連忙跪在地上求饒,班主氣得操起掃帚就打向他。
一時之間,戲班子里的目光都望向班主和那個求饒的小伶。
只有裴迦在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桃淵。
裴迦扶起桃淵,桃淵微微臉紅,避開對方的觸碰,低著頭道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