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失憶了。
忘了自己是彎的,忘了我。
追他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辛苦的事,我不打算再來一遍了。
正巧他的母親也希望,他能回到原來的人生軌道。
我妥協了,做回了他人生中的陌路人。
可他卻在我裝不熟路過時,一把將我摟進懷里。
「冒犯了……是身體記憶說我應該抱你。」
1
臨睡前,我又想起周漸的一個缺點,在備忘錄記下:
【拖延癥嚴重,總是拖到半夜才去洗澡。】
手指劃了下屏幕,這些天絞盡腦汁地想,已經列了二十多條。
我想,到五十條的時候,我一定可以徹底放下周漸了。
周漸是我的男友,是我追了很久才追到的直男。
他失憶了。
忘了自己是彎的,也忘記了我。
并且幾乎沒有恢復記憶的可能。
這對我的打擊,無異于辛辛苦苦擺多米諾骨牌,擺到一半忽然倒塌,前功盡棄。
我們都是個性鮮明的人,在一起磨合了很久。
互相妥協,互相讓步,把自己改變成能契合對方的模樣。
眼看著生活越來越和諧,可進度條,忽然清零了。
他出事時我在外地出差,趕回來正好看到他笑著和美女護士打趣。
路上我已經知道了診斷結果,還在想是不是他惡作劇騙我。
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笑我才意識到,這是真實的。
他注意到了門邊的我,探尋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友好地朝我微微點了下頭。
那疏離的姿態,讓我感到天旋地轉,呼吸不上來。
周漸母親扶住了我,將我帶到了一邊。
前兩年她對我掰彎他兒子這件事非常不滿,最后迫于無奈妥協了。
這次意外,對她來說或許是件好事。
果然,她握住了我的手,懇求道:
「小至啊,你能不能放過他,讓他過回正常人的生活呢?」
抹掉聊天記錄,刪除相冊合影,告知共同好友。
退出一個人的世界,竟然如此簡單。
2
周漸留了不少東西在我們的小家。
我將它們盡數打包送回周家,去的時候和他母親確認了周漸不在,沒想到離開時恰好遇到他回來。
電梯門一開,他晃著車鑰匙和我對上視線,張嘴「啊」了聲。
「是你。」他往一邊讓了讓,「是來看望我嗎?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來。」
我迅速管理好自己的表情,邁步出了電梯。
「對,從阿姨那里聽說了。」
周漸欲言又止,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抱歉,我丟了幾年的記憶,所以不太記得你是誰了……能來醫院和我家看我,我們以前的關系是不是挺好的?是同事嗎?」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他這麼說,我還是心頭一陣鈍痛,泛起無盡的酸澀。
強行按捺下翻涌的情緒,盡量聲音不抖:
「嗯。我們在同一個項目組,我叫方至。等你復工,我可以帶你重溫業務。」
周漸表情一松,露出了感激的笑。
「謝謝,要不要再上樓坐坐?」
我聽得出,這只是客套。
當初剛在一起沒多久,周漸帶我回家。
我在樓下徘徊,抱著柱子不敢上樓。
他直接一把把我扛在肩上進了電梯,將我圈在角落,我無處可逃。
那時他笑著安慰我:「放心,我媽不打人,真打起來我扛著你跑。」
我看向此刻掛著疏離微笑的周漸,垂下了眼。
「不用了。公司見。」
回到車上,我點開備忘錄,指尖顫抖又記下一條:
【品位倒退,選的古龍水好難聞。】
已經快 30 條了,我預想的進度已經過半了。
可想出他再多缺點,都沒能磨滅掉一點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靠著椅背嘆了口氣,車窗忽然被叩響。
還是周漸。
我按下窗,他俯下身和我對視。
「可能是我多管閑事,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剛才就覺得你臉色有點差。」
我揉了一把臉:「沒事,可能有點累了。」
「要不要叫個代駕?我就是開車走神才會出事,還是謹慎些好。」
沒人知道他那天出門是要去做什麼。
事發前幾天我隱約能感覺到他有事瞞著我
,但我從來不是刨根究底的性子。
如今當事人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凈,我再也無法得知了。
「謝謝你。」
這兩天被他道謝那麼多次,我總算還上一句。
「不過放心吧,我很惜命的,開車會注意。」
3
我沒告訴他,其實我們不僅是同事,還做了一年大學室友。
大四時我生病休學,留級一年,返校被分去了周漸的宿舍。
原本想著最后一年了,大部分人不是實習就是備考,不會有太多交集。
可周漸就這麼大搖大擺闖進了我的生活。
他顧及我恢復期身體差,幫我打飯,跑輔導員那兒拿資料,陪我去復查,連洗個澡都要守在一旁擔心我忽然暈過去。
他說:「好兄弟嘛,應該的。」
換作以前,我絕對不會招惹直男。
但在生死間游走過后——沒什麼好克制的,特麼的老子就是要和喜歡的人談戀愛。
他直,那我就把他掰彎。
我要活在當下。
我追了他半年多,到畢業也沒追上。
離校那一天,我把與他同個公司的 offer 和回老家的機票放在他面前,讓他幫我二選一。
他看了一眼說:「別干巴巴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