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時指尖相觸,靜電毫不客氣地嗞了個突然。
我下意識縮手,周漸卻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輕輕往前一帶,他的溫熱鼻息落在我的睫毛。
「方至,你看看我。」
「別搞突然襲擊。」
我扭動手腕企圖掙開,卻被攥得更緊。
「我看得出來,你心里始終還有他。
「我可以做得比他還好,任何事我都可以去學。
「忘記上一段感情最快的方法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試試我好不好?白天晚上我都在想你,我真的快瘋了,你看我一眼,求求你。」
我努力表現得冷靜、漠然、不為所動。
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周漸小心翼翼地捧住我的臉時,我想我應該推開他。
他緩緩湊近時,我想我應該出聲拒絕他。
他用分外生澀的技術吻上來時,我想我應該盡快逃離這個房間。
我什麼都沒做到。
一切反抗的力氣從我身體里流走了。
我雙腿發軟,不自覺地攀住了他的肩。
他像是得到了某種信號,摟住我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不對,這樣是不對的。
我明明答應過他的母親,不再招惹他了。
他應該乖乖做個直男,正常談婚論嫁……
周漸將我往床邊帶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我像是忽然驚醒,順勢推開了他。
周漸眸底翻涌著的欲潮我很熟悉。
他微微喘著,想置之不理。
我再次拒絕了他的靠近:「電話。你的。」
半晌,他才不情不愿地接起。
話筒逸出熟悉的女聲,問他今晚怎麼爽約。
我身體里的熱潮倏地散了一干二凈。
「媽,都說了我不喜歡人家,你為什麼非要把我們湊一起?
「不回來了,對,你們自己吃吧。
「我同事家,你別管了成嗎?
「你不是認識的嗎,上次來家里看過我的,方至。」
那一瞬,血液仿佛凝固了。
周漸皺起眉,看了我一眼,略有不解地將電話給我:「我媽想和你說話。」
此刻,我真的想逃了。
我做了什麼,我剛剛,在和她的兒子接吻,如果沒有電話打來,說不定會順水推舟地進行到下一步。
一個多月前,我還向她承諾,會退出周漸的生活。
「方至?」
我慌亂地抬
起頭,對上周漸關切的目光,伸手接過手機。
忐忑、羞愧、不安、后悔……
電話那頭,沉默著什麼都沒說。
但沉默,已經是一種態度,讓人心生怯意的態度。
于是我對著這沉默,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阿姨我知道的,我會讓他回家。」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不回去。」
周漸想抱我,被我閃躲開。
他臉上泛起一抹委屈。
「剛才你沒拒絕我,還回應我了,是不是,對我有那麼一點動心?」
我搖搖頭,將手機塞回他的手心。
「抱歉,我只是,太想他了,所以忘記推開你。」
周漸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12
第二天周漸沒來上班,聽說是病了。
我不知道他那天是怎麼回去的,我也不應該再關心。
距離離開這個城市還剩不到半個月,少和他見面也好。
可他這一病,就是一周,連領導都開始擔憂起來。
「小周是不是有什麼后遺癥啊?」
一同事搭腔:「聽說一開始是感冒,后來一直高燒不退。」
另一同事揣測:「說不定這一燒,把失憶燒好了。」
鼠標滑了出去。
實習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怎麼了至哥?」
「沒事,講哪兒了?」
「這里。」他指了指屏幕,又壓低了聲音湊過來,「至哥沒答應他的追求嗎?」
「沒有。」
「啊……不喜歡的人對自己死纏爛打,確實也蠻煩的。
很煩嗎?
其實更多的是酸澀。
想起來我當年對周漸死纏爛打時,他是無奈又包容的。
和周漸比,我本身就是性格卑劣的人。
我是自私自利的自我主義者,為了自己的喜歡,硬生生將人掰彎,強硬地將人綁在自己身邊。
是周漸的愛,讓我開始不再隨心所欲。
愛一個人,就會設身處地地為他考慮,適時地放手。
同事們開始討論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周漸,我沒參與這個話題,也沒打算一起去。
下了班我早早回家,時間不多了,再不慢慢開始整理打包就來不及了。
整理到那條被他脫下說審美一般的衛衣時,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最終我還是懊惱地拿出手機,找到了去探望周漸的同事。
【周漸他怎麼樣?】
那邊幾乎秒回:【很糟糕,不太好。】
大腦轟地一下一片空白。呼吸窒住,手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
【啊?哪里不好?怎麼了,是有后遺癥嗎?】
【哎……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握著手機焦躁地在客廳來回踱步,給周漸發了兩條消息,沒回。
鼓起勇氣彈了個語音通話,沒人接。
我慌了,是有多糟糕,才會手機都顧不上。
深吸了兩口氣,試圖將快跳到嗓子眼的心安撫下去,撥通了周母的電話。
聽完我語無倫次的問話,她的反應很平靜。
「沒有的事,他很好,你不用擔心。」
我愣了愣,還想再問兩句時,她已經掛了。
大腦亂成一團,怎麼兩邊的說法不一樣?
再次給周漸打電話,依然沒有接通。
坐立難安,我想我不能再等了,抓起外套就出了門。
或許周母是對的,但我不能賭。
如果周漸真的有什麼事,我會后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