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說，因為他太臭了，必須要修煉心法才能洗經伐髓，而修煉心法則必須要成為正式弟子才行，故而收他為徒。

這理由太離譜，說出來有損我的形象。

于是，我高深莫測道：「他與我有緣。」

少年站在我身旁，望向我的眼眸充滿感激與孺慕。

3

「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我摸著孩子的頭說。

狗蛋紅著臉，用力點頭：「師父放心，徒兒一定好好孝順您！」

就這樣，我和狗蛋正式成為師徒。

為了早點去除狗蛋身上的臭味，我親自為他運功，耐心教他心法，還找來丹藥輔助。

狗蛋資質再差，天才地寶灌下去也能修煉，很快就煉氣筑基，洗經伐髓，身上一點也不臭了。

他非常感激我。

曾經，他因為身上的臭味被所有人排斥，我是第一個關心他、幫他解決問題的人。

他說要一輩子伺候我報恩。

「師父，今天是你愛吃的糖醋仙鶴。」狗蛋端著一個盆進屋，拿開蓋子，一股香味飄出。

狗蛋的廚藝不錯，經常給我開小灶，幫我端茶倒水，殷勤伺候。

「仙鶴？」我伸頭，果然看到里面卷縮著一只被拔了毛的禽鳥，倒吸一口涼氣，「你居然真把掌門師兄的仙鶴偷來燉了？」

狗蛋眨巴眨巴眼睛：「師父不是想吃嗎？」

「不想！你想害死我啊！」我一邊罵他，一邊把盆里的仙鶴全吃光，完事兒一抹嘴兒，警告他，「千萬別再干這種事啊！雖然我還想吃掌門師兄池子里的魚、藥王峰養的兔子，但你千萬別去偷來燉啊！」

第二天狗蛋給我端來一盆色香味俱全的魚。

第三天又給我炒了一盤紅燒兔子。

這幾年，不是我在照顧他，而是他在照顧我。

狗蛋沉默寡言、聽話溫順，特別擅長家務，把我的狗窩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已經被他養成了一個廢物。

有時候我覺得奇怪，狗蛋的修為很低，他是如何做到從掌門師兄眼皮底下偷仙鶴和錦鯉的，藥王峰更是陣法重重，倘若去偷盜長老精心飼養的兔子，必然得破重重關卡。

后來我偷偷跟蹤他，發現狗蛋居然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他觀察別人如何打開陣法，就能如法炮制，偷偷潛入。

真厲害啊。

可即便他聰明伶俐，過目不忘，修煉非常刻苦，但資質有限，進步得非常緩慢。

過了幾年，別的弟子都筑基了，他依舊在原地踏步。

我擔心他生心魔，狗蛋卻反過來安慰我：「師父不必擔心，弟子從來沒求過長生大道，也沒妄想過有多高的修為，弟子此生夙愿，便是能陪在師父身邊。」

五年時間，狗蛋身段拔高，舉止軒朗如落落青松，一張臉也長開了，五官皎皎如明月，可惜半張臉覆蓋著紅色胎記，看起來有些可怕。

還有名字……真配不上他。

「若你修為不高，師父總不能照顧你一輩子。」我伸手摸他的頭，畢竟，等我找到男主，收他為徒，十年內我必死無疑。

狗蛋已經長得比我高了，他微微低下頭，像一頭收起爪子的獸，溫順地任由我撫摸。

「我想照顧師父一輩子。」他輕聲說。

我挺欣慰，大概養個孝順孩子的老父親的心情，就是這般吧。

這些年，我真拿他當我孩子了。

倘若我死了，狗蛋這麼低的修為該如何生存，想必又要被人欺負了去。

思索一夜，我下定決心，在死之前去除狗蛋體內的毒性。

我說：「明天和我一起下山。」

狗蛋：「下山做什麼？」

「取鮫珠，幫你解毒。」我說。

狗蛋一向平靜的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4

我和狗蛋下山前往謎海殺蛟。

狗蛋之所以修行緩慢，是因為他體內余毒未清，年代久遠，故沉疴難治。

狗蛋臉上的胎記，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毒，他的母親曾在懷他的時候中毒，生下他后難產而亡。

他一出生便經脈阻滯、全身發臭，且臉上留有紅色胎記。

父親怨恨他害死母親，對他不聞不問，村里的族人也因為他長得丑、身上臭而欺負他。他就是地上的爛泥，路過的人都要踩上一腳。

后來村子遭人毀滅，他差點死在那場戰亂里，一路往東逃難，機緣巧合下拜入幻海宗，成為一名最低等的雜役，受盡欺負。

他說，如果不是遇到我，恐怕這輩子都會一直被人欺負。

「師父，如今這世上，您是我最親最愛之人，比我的命還重要。」他說。

望著狗蛋清澈的眼眸，我的心臟抽疼，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你也是。」

狗蛋中的毒比較難解，需要千年毒蛟的珠子才能解開。

以我的修為殺一條蛟綽綽有余，可惜我是穿越者，不熟悉術法修為，這五年來一直在偷偷修煉功法。

如今五年過去，我才有膽量去殺蛟。

抵達謎海，毒蛟作惡，我大展神威，將其制服，取了它的珠子、龍角和鱗片。

村民們對我感恩戴德。

我有點飄飄然。

客棧里，我喝了不少村民們敬我的酒，將珠子遞給狗蛋：「這個給你，解了毒以后，你的修為應該可以更進一步。」

狗蛋深深望著我，嗓音沙啞：「謝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