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病糊涂了,說話絮絮叨叨的:
「你不是很喜歡談戀愛嗎?一百零四個,我幫你數的,不屈不撓屢敗屢戰……」
「你就這麼想談戀愛嗎?」
「不是一百零一個嗎?」
還處在發現自己真正性取向的震驚中,我納悶又心虛:「沒事你幫我數這玩意干嘛?」
「談戀愛……不好嗎?會有人喜歡你,無條件陪你說一些廢話,有人陪著,孤獨等級直接清零。」
「……哦。」
蘇年眼睛又闔了點,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有點……脆弱。
我也學著他半闔了眼。
「……而且現在不談了,時間不都用來陪你了嗎老四?」
只是現在想來,心虛更甚。
是不是我本能就心懷不軌?誘騙清純男大的竟是我自己?真是夠了,自宮吧郁瑾。
唾棄完自己,我一抬眼對上了蘇年倏然亮起的眼睛。
大高個支棱起來,高燒后的聲音沙啞還帶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郁瑾……」
「叫哥……」我無奈重復:「干嘛?」
他眼睛太亮了,亮得像個大月盤,亮得我一顆虛了吧唧的心都在顫抖——第一百零一次自我譴責:郁瑾你混賬啊!
不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我猛地一巴掌拍在被子上,一腔悲憤陡然爆發:「有話就說!磨磨唧唧像什麼樣?!」
蘇年肉眼可見地一抖,緩緩地、緩緩地蔫了。
「我、我是說,可以吃宵夜嗎?」
16
宵夜、宵夜當然是可以的。
因為心虛,我給蘇年點了一家有名的私廚,羊湯出了名的鮮香醇厚又滋補——但我點的是排骨湯。
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雖然特意說了是給病人吃的,做的清淡了些,可蘇年吃得照樣投入,看著還怪開胃的,我忍不住手賤抓了塊排骨啃。
啃完還要用蘇年的衣服擦手,咩哈哈哈!這是兄弟關系的證明!我沒瘋哈哈哈我沒瘋!
甚至擦完手還要隨機抽問!
「那你呢?
「你為什麼不談戀愛?」
我假裝沒看到蘇年喝排骨湯嗆到投來的幽怨一眼,再壓下心虛,好奇極了:「追你的人很多,我那些禮物都轉手給你了——別裝傻,就算第一次不知道那是我送的,這麼多次也該知道了。
」蘇年慢條斯理地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又靦腆地笑了笑。
「海鮮市場轉三手不好追究責任了,哥。」
「……」
好啊,他果然知道!
「你你你我我我!」我氣得口齒不清:「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對,這麼多人給你送東西,就沒一個告白的嗎?」
我也分不清自己的質問是郁悶還是……別的什麼。
但話問出口又覺得不好,緊急剎車換成了兄弟夜話話題。
——人生難得糊涂,不知道是我送給別人的東西還能吃吃,要跟我說了是別人轉手送他的,結果會怎麼樣呢?
就算只是面子上過不去,我也會生氣,他還得再轉手還給我。
雖然我可能不會收,但他肯定不會再吃了……我們學校的學費很貴,要用的設備也很貴,蘇年一個人討生活可真的不容易。
我為自己的轉移話題的急智點了個贊,我好聰明!
「沒有啊。」
面對兄長の提問,蘇年很坦然:「之前好像有,我告訴那位學姐我有喜歡的人了,只是我自卑不能告白,拜托她幫忙宣傳一下。
「……啊?」
「嗯,在那之后就沒人說這些啦。」
他剛結束風卷殘云,并親身踐行了光盤行動,此時臉上帶著點饜足,看著屬實是傻白甜帥哥典范。
如果他垂著眼可憐兮兮地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但太自卑……那、那還真的很有可信度——
但他喜歡的人是誰啊?
誰能想到這張傻白甜的皮下是狡猾的海鮮市場三手買主呢——
是那個黑長直嗎?他還叫她姐姐……
我心力交瘁地屏蔽了心中突然咯噔閃現的念頭,努力大方且鄭重地拍了拍蘇年的腿:「不愧是獎學金選手,聰明,各方面上的聰明。」
你會有很好的未來的……蘇年。
蘇年似乎有點哭笑不得:「哥,你怎麼不太聰明。」
我:?
小伙汁你怎麼回事?!
17
我怎麼不聰明了?
鑒于蘇年的嘴瓢,盡管他抱著我大腿道歉了很久,我還是讓他見識了成年人的殘酷:「你的溫泉山莊兩天兩夜游,無了。
蘇年裂開了,我開心了。
主要也是不敢和蘇年裸裎相對……只是提前結束五一假期回學校的一路,我還是忍不住在思考:我是哪里給蘇年留下了不太聰明的印象——等等,這重要嗎?!
這種雄性求偶本能不希望展現缺點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不要禍害老四了球球!
我內心流著寬面條淚,聲稱有事要處理,一到校門口就趕著蘇年下了車。
蘇年趴在車窗上低頭看我:「不用我陪你嗎?」
四小崽剛退燒——或許是換了個心境——看著有點可憐巴巴的,還有點……可愛。
但這是不對的啊!
郁瑾你一個孤兒了無牽掛,彎了也就彎了,人蘇年可是全家的鳳凰子、全村的希望……誒等等,蘇年好像也是孤兒。
我:「……」
淦,這什麼地獄笑話。
我恍恍惚惚憑借本能回懟:「我送你回來你又送我過去,人生太漫長,就想增加點二氧化碳排放量是吧?」
說完便冷酷地讓司機開車,離開這個讓人混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