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晚餐后,他又嚷嚷著犯了頭痛病。
西利亞端著溫水與毛巾走進臥房為他按摩頭部。這次病魔來勢格外兇猛,可憐的道文,劇痛將他折磨得神志不清,以至于痛楚褪去后他仍顯得虛弱不堪,如一片退潮后濕潤的沙灘,他泡在冷汗中,布料貼服肌膚,半透半掩,隱隱能窺見肌肉的溝壑起伏……這樣精悍健壯的身體為他的病弱增添了幾分視覺的反差,使他瞧上去更可憐了。
……當然,或許全世界只有西利亞會覺得他可憐。
“西利亞哥哥,陪陪我……”道文用哀求的口吻戳/弄西利亞的軟肋,他凝望著西利亞,海霧色的眸子懵懂而脆弱,“這幾天我失眠得厲害。”
“……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西利亞的心臟溶化在謊言之池中,道文受傷后常為失眠所困擾,也許近日來的睡眠缺乏正是這次頭痛病發作得格外嚴重的元兇。
西利亞語氣溫柔地埋怨著,躺到道文身旁,伸臂攬住他。隔著一層汗濕的布,西利亞纖細的手輕輕捋過道文微隆的背肌,同時,他低低哼唱起來自家鄉的輕快小調――道文智力恢復前的那些夜晚,西利亞都是這樣哄他入眠的。
今夜的道文有些難哄,他時不時睜眼瞟向西利亞,不肯就那樣睡去,于是哄著哄著,西利亞先一步墜入夢鄉。
“西利亞哥哥。”道文輕聲刺探。
他在確認西利亞是否熟睡。
西利亞睡容恬靜,一副不會被輕易驚醒的樣子。
道文靜靜盯著他,緩緩從枕下摸出一條“當啷”作響的鐵鏈。
鐵鏈一端,是中空的圓形鐵枷,另一端空空如也,但可以連接在沉重的石球上,防止受囚者逃得太遠。
病態的亢奮使道文渾身劇顫,床腳與地板叩擊出細小高頻的“噠噠”聲。
他總得喂他人形軀殼下那團扭曲的怪物吃口東西……
他用鐵枷扣住西利亞。
兩枚圓圓的、粗糲銹蝕的棕紅鐵枷,寬度有一指長,被道文用體溫焐熱了,箍住西利亞雙腕,兩枚圓環間亦有鐵鏈相連,西利亞恬靜沉眠,渾然不覺。
西利亞哥哥被鎖住了……
理論上,道文已能夠為所欲為,以西利亞的體力,他絕無逃脫可能。
道文的喘/息逐漸粗重。
他甚至想象得出西利亞哥哥淚光閃閃地為他開脫的模樣――道文一定是又瘋了,是反復發作的舊傷害了他!道文,快恢復正常吧,求求你……
這使道文好奇,好奇西利亞究竟要被他折辱/褻/弄到怎樣的程度才會真正對他生出憤怒與仇恨。
――或許永遠都不會。
西利亞早已因內疚視自身如羊牲了,他最終一定會痛苦而恐懼地承受一切。
隱匿的瘋狂狠攪道文的腦漿,慫恿他、教唆他。
他卑劣、可鄙地幻想著西利亞。
幻想西利亞服食“玻璃瓶中那些藥物”的模樣……
幻想(刪除10字)……
下一秒,道文的幻想戛然而止。
凹凸粗糲的鐵枷把西利亞的手腕箍紅了。
說是擦傷未免夸張,西利亞八成都沒感覺到teng。
西利亞的皮膚素來min感易紅,洗澡時,熱的水汽一熏就會泛紅。
不小心蹭一下、撞一下,也都會紅。
像一顆脆弱的、豐zhang的蜜/桃。
道文愣怔片刻,解開了鐵枷。
接著,他收起了鐵枷與鏈條。
他跪坐在西利亞身側,俯身捧起那被鐐銬磨紅的手腕,輕輕吹送涼氣。
他絕非施虐狂,他并無這類癖好。
但必須承認的是,西利亞與生俱來一種惹人折辱、欺凌、蹂/躪的氣質。
或許是由于那清純與綺艷兩相調和的絕色……
過于美麗而純凈的事物,會同時勾起人的善念與惡意,保護欲和施虐欲,此二者常并行出現。
至于哪一種占上風,全取決于那個人是否足夠珍視。
“西利亞哥哥……我很抱歉,我會把那些東西扔掉,是它們引誘我……它們引誘我……”道文幾乎是匍匐在西利亞身側的,他低聲呢喃著表達歉意,為那些侵占他心靈的瘋狂污穢,為那些繚繞腦中不肯褪去的侵占、囚禁畫面。
他在向他的神靈告解、懺悔,像個不慎犯下瀆神罪過的狂信者。
他的美神,他的靈感之神……
如果西利亞此時忽然醒來,他一定會被道文自我掙扎時扭曲的面容與蠕動的皮下肌肉嚇得當即昏迷過去……好在,道文已用妄想與鐵枷禁錮西利亞雙腕的一幕喂飽了侵占他皮囊的怪物,那怪物不再因饑餓不要命地搖撼心靈囚籠的鐵柵,不再在道文腦內噴吐污言穢語,在西利亞醒來前,道文成功地摁住了它……自然,是暫時摁住了……它就是道文惡念的凝聚,像顆不致死的腫瘤,道文只能與之共生……
道文埋頭,癡迷、貪戀地親wen西利亞磨紅的手腕,他用淋漓的涎.水洗去腥冷的鐵銹味兒,用柔.軟的唇瓣抵消鐵枷的堅硬摩擦,仿佛這一清潔之舉便能贖清他思想中的滔天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