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不可能。
他腦中對西利亞的那些妄念足夠他上十次絞刑架。
清潔過西利亞的手腕,道文從后面輕輕擁住他。
他不忍禁錮他、對他…………但他至少可以做些別的,無傷大雅的,西利亞不會察覺到的……這樣一些事情。
……
煤氣燈的光芒在劇烈搖撼中抖得像風中的懸露。
……
翌日。
西利亞在窗外黃鶯的啁啾聲中醒來。
他昨夜原本想哄道文入睡,結果自己先睡過去了……
他匆匆扭頭查看道文的睡眠情況,還好,道文沒像失眠最嚴重那陣一樣徹夜不眠,他沉睡著,呼吸均勻綿長。太陽的暖光浸透窗簾,落在道文低垂的睫毛上,落下一條細窄淡影,那使他棱角分明的臉柔和了許多,透出幾分孩童似的天真。
西利亞眸光溫柔,他伸手,輕輕撫了撫道文璀璨的金發。
雖然道文流露出的眼神偶爾會令西利亞寒毛直豎、渾身發冷……
可西利亞此時無比確定,這就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道文,那個為他沖入火場的道文,或許頭部的傷使道文偶爾顯得瘋癲……但他永遠都不會傷害他。
“呼……”西利亞輕輕吐了口氣。
他該洗漱、換衣,去文法學校上課了。
不過在那之前……
西利亞忽然湊得離道文近了些。
隨即,他俯身,在道文蓬亂的金發上淺淺印下一吻。
第80章 番外(西迪X約瑟佩)(某一段生命歷程。...)
護林人的小木屋。
壁爐中松木燃燒。
火光映得枝條膛紅, 灼出粘稠油亮的松脂,厚膩地裹住皸裂的樹皮,“啪”地爆出一簇火花, 松香滿室。
年少的護林人偎在壁爐旁沉睡。
那是一張易于拖動的窄床,上頭厚厚地堆積著少年能搜羅到的一切織物, 山林深冬的極寒能凍裂金屬, 他不得不窮盡一切御寒手段。
少年體態單薄,縱是蓋得再厚實, 浮凸出的身形也是細窄一條,為護住熱氣,瑟瑟蜷著,秀氣的鼻尖與面頰被火烤得透紅, 卻不見汗。
他是護林人的兒子, 長大后,自然而然接替了這份勉強能糊口的活計。
畢竟除了這個他也做不了別的, 他天生殘疾,一腿瘸,一手畸形,一眼盲,半邊身體沒長好。
他睡得很沉。
因此,當厚重被褥被掀起一條窄縫時,少年毫無察覺。
就更別提那o@搔人耳膜的、鱗甲刮過床緣硬木的響動了……
一條身長抵得上三個少年的巨蟒正蜿蜒扭動, 滑入層層堆疊的織物中……
少年終于覺察到異動,不安地翻了個身。
可寒夜中珍貴的熱源很快就使他因異動稍微繃緊的神經懶怠下去了。
――觸感細膩曼妙的蛇鱗與皮肉熱燙得堪比被正午日光烤炙過的巖板。
身體本能渴望著舒適溫暖的安睡,少年擁住巨蟒, 再次墜入深眠。
一顆碩大的蟒頭鉆出被沿,枕在枕上, 蛇吻與少年的唇瓣僅隔一張莎草紙的距離。
那巨蟒鱗片斑駁,多處剝脫,暴/露出鱗下淡色的肉,殘存的鱗片色澤晦暗,斑白慘灰,透著一點極淡的青。
顯然,k受到了極重的創傷。
“嘶嘶……”k彈出猩紅蛇信,“嘶,嘶嘶……”
k在傾訴。
傾訴暌違多年的刻骨思念。
一如往日,k用蛇鱗溫暖著他。
k已在壁爐前吸入許多熱量,k燙得像塊暴曬過的巖板,k心疼他在深冬忍受寒冷……
k用蛇尾卷起少年冰涼的手,為他焐熱,哀憐地親吻著畸形的那一只。
那只手蜷曲如鳥爪,連骨骼都細小得像只山雀……
k在為他流淚,為他哀慟。
……
少年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積雪中跋涉。
這是一片暗針葉林。
雪后,云杉與冷杉頑固的墨綠針葉皆淹沒在蒼涼的白中。
林中湖水早已冰結,氣候太惡劣,冰塊凍得極為硬實致密,竟于天光下氤出幾分清透的淺藍。
少年身裹獸皮大衣,將綁帶牢牢捆扎在腰間,清瘦的身板在冰天雪地中豎成伶仃的一條。熱汽呼出,在少年臉頰凝出薄霜,覆在凍得通紅的皮膚上。他天生體毛稀疏,無法蓄須,雖偶爾會受人嘲弄,但這種體質還挺方便的――他的父親是個大胡子,深冬外出時,那把胡子上常結滿冰凌,走起路來“嚓嚓”作響,扯得皮膚又疼又癢……
他跋涉到前兩日安置捕獸夾的地方,查看是否捕到了獵物。
這片林中偶有野兔出沒,那是少年唯一的肉食來源。
雖說少年柔軟良善的天性常使他為那些無辜生靈的死感到抱歉――他甚至說不準自己究竟希不希望捕到獵物――但一個長期營養不良的殘疾少年無法僅靠干面包和腌野菜抵御冬季暴虐的酷寒,他會變得虛弱、畏冷、容易患病,以至于在某個深夜靜靜死于風寒……這很矛盾。
捕獸夾的鋼牙夾住了一只野兔,它早已死去,富含油脂的小身體凍得梆硬。
少年呵出一團白汽,俯身處理。
忽然,身后傳來“吱吱咯咯”的、蓬松積雪被碾實的響動……少年回頭。
一剎那,少年色素淺淡的虹膜被那泓瀲滟青光刺得微疼――
他身后的厚白積雪中正橫亙著一條粗/壯得令人駭異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