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男人眼里滿是陰沉。

注意到我手里的鑰匙，他更是氣得眼都泛紅了。

「你想逃去哪？」

「虧我還以為你開竅了，也喜歡我，愿意接受我了，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本來打算晚上回來再陪你過的，但你主動親了我，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高興？我他媽高興瘋了！」

「我把會議推了，還去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巧克力蛋糕，就為了能陪你過一個高高興興的生日，但是你呢？你只是為了偷鑰匙，為了騙我，為了跑得離我遠遠的！」

「李斌，你沒有心。」

說到最后，趙煜則有些無力地靠在了我肩膀上。

滾燙的淚珠順著那層布料，滴進了我心里。

他哭了。

10

我沒掙扎，默默往上抬了抬頭，似是要防止那并不存在的淚水掉下來。

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很疼。

耳邊趙煜則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我們網戀的時候不是很幸福嗎？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

「乖寶，不要走好不好？」

「哥求你了。」

那些透著卑微的話，從趙煜則這樣高傲的人嘴里說出來，就像一把刀一樣，一下又一下地往我心窩里刺。

趙煜則確實對我很好。

他還是「小兔子乖乖」的時候，就很細心。

我心情不好了，他也不戳破，而是變著花樣逗我開心。

我過生日了，他每次都會算著時間把禮物寄到我家，還會卡點送祝福。

我懶得出門買飯，他就給我訂外賣。

他記得我喜歡吃什麼，記得我什麼過敏，記得我的一切。

他幽默，風趣，有耐心。

遇到事情，他想的永遠都是怎麼快速解決，而不是先吵半天究竟誰對誰錯。

只有他，永遠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

我喜歡他。

哪怕知道了他是趙煜則，也沒辦法控制我的心。

他是男的也好，女的也好。

是我繼兄也好，是誰都好。

我喜歡的只是那個擁有同樣喜歡我的靈魂的人。

11

盡管如此，我也給不了趙煜則任何回應。

或者說是，我不敢。

我至今都記得，高考剛結束的那個暑假，我在外面跟人打架，受了一身傷，還被路過的趙煜則碰上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生氣。

像是要殺人一樣。

我以為他會沖上來劈頭蓋臉地罵我一頓，或者直接給我兩巴掌。

他把外套脫下來隨意扔在地上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下一秒，他就沖進了人群里，把那群打我的混混全都揍進了醫院。

他不讓我打架，自己卻下手比誰都狠。

我本來想打趣嘲諷他兩句。

但醞釀了很久，我也只是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啞著聲音說：「哥，我們回家吧。」

那天任由他拉著我的手，我哭了好久。

那是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哭。

從小到大，我爸媽天天打架，互相埋怨，連帶著看我也不順眼。

他倆離婚后，更是誰都不想要我。

要不是趙叔跟我媽說，讓她帶著兒子一起嫁過來，我媽估計都想不起我來。

沒有人會站在我前面為我出氣，保護我。

只有趙煜則會。

只有他。

網上、現實里，都只有我哥會站在我這邊。

可是后來這件事被趙叔知道了，他笑瞇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煜則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現在有了你這個弟弟，自然是覺得有意思，想體會體會哥哥保護弟弟的感覺，但是他不懂事，你要懂事啊。」

「他對你這麼好，你不能連累他啊，這次打架我就不說什麼了，但是以后不要再依賴煜則了，你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這麼優秀，我不想他走入歧途。

「我的兒子，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就想他正常，你懂嗎？」

「你可不要帶壞他，毀了他一輩子啊……」

「正常」，淡淡的兩個字，卻如千斤石一般墜在我心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知子莫若父，趙煜則喜歡我，被他爸看出來了。

有錢人確實不一樣。

知道了也不會發瘋，而是溫溫和和地給你施壓。

但每一句話都戳得你死死的。

12

是啊。

像趙煜則這樣的天之驕子，就該未來一片光明。

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生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孩子，有一個自己的小家。

他能力強，長得好，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

他會成為讓所有人羨慕的趙先生，趙總，而不是一個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的同性戀。

眼淚慢慢從眼角滑落。

我輕輕推開了靠在我肩窩上的男人，淡淡道：「趙煜則，我承認你對我很好。」

「但也是因為這樣，我不想拖累你。」

「趙叔說得對，我這樣的混子，就只能帶壞你，我……」

不等我說完，趙煜則就強硬地堵住了我的嘴。

我想掙扎。

他就單手抓著我的手腕壓在頭頂上，另一只手緊緊箍著我的腰，讓我動彈不得。

腿擠進我兩腿之間，若有似無地摩擦、挑逗。

我有些難耐地偏了偏頭，他就追上來親我。

灼熱的唇在我臉上、頸側乃至鎖骨上，不停點火。

我死死咬著唇，生怕忍不住發出聲來。

趙煜則執拗地緊貼著我，仿佛要把我揉進他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