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司機叫到了一旁，仔細詢問他們路上發生的事，俞星時就陪聞硯在椅子上坐著，私人醫院里沒什麼人，走廊里出奇安靜。

聞硯緩了一會兒，臉上慢慢地有了一些血色，頭疼有所緩解，耳鳴也不是特別激烈了，他伸手掏出煙盒，想從里面拿根煙，可手還是抖，半天也沒成功。

俞星時接過煙盒，幫他抽了一支香煙出來，又想起這里好像是醫院，猶豫著問：“能抽嗎？”

聞硯沖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去那邊。”

俞星時扶著他來到走廊盡頭，推開門，外面是一段露天平臺，聞硯靠在欄桿上，看著即將到來的夜色。

俞星時把香煙遞到他唇邊，又從他兜里找到打火機，用手攏著，幫他點燃了煙。

聞硯慢慢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煙霧散在空氣當中，身體像是得到安撫，終于逐漸平和下來，他恢復了能正常交流的能力：“這時候不攔著我抽煙了？”

俞星時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要不要再找醫生看看？”

“沒那個必要，”聞硯眺望著遠處，新鮮空氣和寬闊的視野讓他大腦清醒，“我什麼情況我自己清楚，心理因素而已，治不好的，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

“可是……”

“回家吧。”

聞硯做下的決定從來不容他人置喙，俞星時只好妥協：“那，就再休息一會兒再走？”

聞硯沒說什麼，安靜地把這根煙抽完，情緒已經徹底平復了，他倚著欄桿看向俞星時，見他身上還系著有小狗圖案的圍裙，模樣十分滑稽。

“你穿成這樣就出來了？”他又看看對方腳上的拖鞋，“路上你開的車？”

俞星時低下頭，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什麼形象，只好尷尬地把圍裙解下，支吾著說：“嗯……”

“新拿的駕照不想要了？”聞硯抬了抬唇角，“路上闖紅燈沒有？”

“應該……沒有吧，我不記得了。”俞星時心虛道。

聞硯垂下眼簾，實在沒什麼繼續調侃他的心情，勉強掛上的笑容難以在唇邊停留太久，他索性不再說了，只道：“走吧。”

兩人回到走廊里，和管家匯合，管家道：“聞總您還好嗎？”

“沒事。”

“我讓司機先回去了，您……還坐車嗎？”

“不坐車，難道走著回去？”

這里離聞硯家還是有點遠的，走回去不現實，附近也沒有地鐵站，除了坐車沒別的方法。

因為俞星時還穿著拖鞋，管家不敢再讓他開車了，他自己上了主駕，讓兩人坐在后排，獨獨空出了副駕駛。

聞硯降下車窗，看著窗外，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分散走了一部分注意力，他沒什麼興致說話，一路上車里都很安靜。

他們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俞星時事先準備好的晚飯早就涼了，他只好把飯菜重新加熱，結果聞硯好像根本不打算吃飯，徑直就要上樓。

“聞先生，好歹吃一點吧，”俞星時勸說他，“一口不吃的話，晚上會餓得睡不著的，到時候又該胃疼了。”

聞硯已經踩上樓梯的腳收了回來，他現在已經非常疲憊，的確不想再胃疼。

俞星時把熱好的飯端上桌，因為熱過一次，色澤已經不那麼鮮艷了，但好在香味不減。

聞硯看著這一桌子菜，看得出是俞星時花了很多功夫準備的，都是他愛吃的東西，這讓他稍微有了一點食欲，可以暫時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忘在腦后。

他執起筷子，對俞星時道：“你也吃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喪喪聞總。

我又被姨媽打倒了，明明睡了一天還是困得睜不開眼，拼死拼活才擠出兩千字，然后又偏巧寫到這個情節，我和聞總一樣喪了……

第29章放下

兩人沉默地吃完了這頓晚飯。

原本俞星時是想說點什麼分散一下聞硯的注意力的,可他主動挑起了好幾個話題，聞硯都愛搭不理，隨口應上一句，也顯得心不在焉。

俞星時只好不再說,安靜地陪他吃完這頓飯,起身收拾碗筷。

“對了,”這時候聞硯才終于開口,“今晚別睡狗窩了，來我房間睡吧。”

“唔……好。”

換作平常任何時候，俞星時都要因他這句話而歡欣雀躍,可此時此刻，他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如果睡狗窩能讓聞先生開心,那他愿意睡一輩子。

聞硯說完便上樓洗澡，因為吃過飯,頭疼緩解了一些,但身體還是疲乏，從內到外的疲乏。

他沒有等俞星時，洗完澡直接躺下了，暈眩讓大腦昏昏沉沉，很快就陷入睡眠。

他又做了噩夢。

那個三年以來一直困擾著他的夢，車禍的畫面和身體的痛楚都像剛剛經歷過一樣真實,他看到俞見滿臉鮮血,清晰刺目。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

每一次進入這個夢境，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但他并不想從夢中醒來,他一次又一次地扭頭看向俞見的側臉,試圖看清他不斷開合的染血的唇瓣，究竟在吐出哪幾個音節。

可被血蒙蔽的視野是如此模糊，他看不清他的口型，甚至看不清他的臉，一切真實在夢境中扭曲成幻影，像是抽象而流淌著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