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往深處想,方微善更是心驚。
陸時掃過方微善的細微神情,輕笑,繼續道,“至于方薇云,到底為什麼這麼快就被判了死刑,還毫無轉圜余地,我不信你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
他撐直脊背,身體稍稍前傾,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又緩慢,“陸家不允許方薇云污了陸家的名聲,巴不得她快點死。方薇云死后,怎麼才能讓別人忘記這個陸夫人的事?當然是,換一個新的陸夫人。”
說完,陸時重新靠在沙發椅背上坐好,語氣恢復懶散,“再看陸紹褚這火急火燎的模樣,他心里不知道多開心,方薇云出了這檔子事。被抓了,死了,陸夫人的位置空出來了,他終于能名正言順地把伊蕊絲娶回家。”
“怎麼可能——”
接觸到陸時的目光,一個念頭突然在腦子里爆開!
方微善端著咖啡杯的手一抖,咖啡灑到了地毯上,留下了深色污跡。
他聲音不穩,“你的意思是、是——”
后面的話,他不敢說出來。
陸時穩穩當當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銳利的視線看向方微善,“明明猜到了真相,卻不敢說?”
方微善倉促把咖啡杯放好,額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他聽懂了陸時話里的意思。
咽咽唾沫,方微善才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陸紹褚故意翻出當年殺人的事情,毫不費力地,就弄死了我姐姐。那他、那他——”
方微善瞳孔微縮,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陸紹褚能狠下心,設計弄死方薇云,給伊蕊絲讓位。
那再踢開一個方微善,是多容易的事情?
方微善心臟跳得很快,他強自穩住心緒,緊盯著陸時,問,“你想做什麼?”
他不信,陸時特意來見他,跟他說了這麼多的話,會沒有目的。
陸時一改不緊不慢的懶散狀態,坐直,翹起長腿,神情正經了幾分。
“陸紹褚為了伊蕊絲,能翻出當年的舊事,半點不留情面地置方薇云于死地。那,說不定哪一天,他也會為了伊蕊絲和伊蕊絲的兒子,讓我突發急病,死在某個地方。
”方微善看著陸時。
他這時才發現,面前坐著的這個人,五官線條已經逐漸成熟,通身氣質,半點不弱。
手心出汗,他猛地握緊五指,“你想做什麼?”
陸時眼里是毫不遮掩的野心。
“我已經成年了,現在,我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爺爺已經年邁,要是陸紹褚出了什麼事,被抓了,或者干脆死了,你說,會怎麼樣?”
這一刻,方微善全懂了!
陸時這個狼崽子,是被逼狠了,想推翻他老子,自己上位!
他在腦子里思考,他姐姐已經死了,那,陸家到底是陸紹褚和陸時誰掌權,關他什麼事?他要看的,是誰能給他更多的好處!
陸紹褚被女人迷了心,手段陰狠,已經靠不住。再等幾年,自己說不準會落得什麼凄慘下場。
而陸時年紀小,羽翼未豐,沒經驗沒人脈。如果陸時上位,必然要靠著他和方家。
甚至,年紀小,沒有幫襯,還代表著會非常好掌控。
推翻了陸紹褚,再把陸時掌控在自己手里,到時候——
指甲刺進掌心的肉里,抑制住激動和野心,方微善卻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故作猶豫道,“可是這件事,風險太大。
陸時誠懇道,“我年紀小,沒有母家親戚。在陸氏內部,也沒有倚仗。我能依靠的,只有您和方家。除了找您,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這句話,陸時是有示弱的成分在里面的。
也是這句話,正中方微善下懷,合了他的心意。
他勉為其難,再次推辭,“雖然我名義上是你舅舅,但畢竟沒有血緣關系啊。”
陸時再次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舅舅。況且,我只有你一個舅舅。”
“確實,除了我以外,沒有別的人會愿意幫你。”
方微善手掌拍了兩下沙發椅的扶手,沉吟許久,才終于道,“好,我幫你!”
陸時也放松下來,朝方微善道,“那就,合作愉快。”
聽見門響,楚喻才從睡夢里醒過來。閉著眼睛,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找陸時在哪里。
等手被陸時握住,楚喻迷糊睜眼,“你出門了?”
因為一直裹在被窩里,楚喻的手很暖。陸時握著他的手指,又忍不住揉-捏他的指節,不舍得放開。
“嗯,去見了方微善。”
楚喻半撐起身,伸手去脫陸時的外套,“春困好時節,錯過可就沒有了。上來上來,再陪我躺躺,好不容易周末不用上課,能開心睡個懶覺。”
陸時沒拒絕。
等陸時躺好,楚喻就先一步趴到了陸時懷里。他打了個哈欠,貼著陸時的胸口,“順利嗎?方微善有沒有答應合作?”
陸時把人抱好,下巴蹭過楚喻的發頂,“答應了。”
楚喻在陸時懷里昏昏欲睡,勉強撐起精神,“你怎麼說服他的?”
“我只是告訴他,在暗處動手,想置方薇云于死地的是陸紹褚。”
“臥槽。”
楚喻瞌睡全跑沒了。
他抬起腦袋,看陸時,立刻就理清楚了其中關竅。
首先,沒人知道站在暗處算計的是陸時。在不清楚到底是誰動的手的情況下,陸老爺子,陸紹褚,伊蕊絲,以及別的很多人,每個人都有嫌疑。